那是金鎮縣一個秋季的早上,山的頂峰早已看不清,天空上的霧和陰雲也已經分不清,隻有一點山頭在大部分人還沒醒來的早上露了出來,橘土色的霞彩在灰蒙蒙的天空拉了一條口。雷聲和閃電時而大作,雨水又齊刷刷地落在了這個小縣城,沒過多久,陰雲蓋過了僅剩的那一點的山頭,霞光不知是消散還是被陰雲遮住了,這時城中間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也開始變得渾濁了。半夜就開始下起的大雨,沒過多久就停了,在淩晨五點的時候又開始下起,雨水一遍又一遍衝刷著有些幹涸的泥土,山上流淌下的水裹挾著山腳下的泥土地,那已被浸潤一晚的泥土在雨水經過它身旁的時候褪下一層褐色衣服,彙聚到溪流。
遠處的山頭也露了出來,沒過山腰的雲霧,天也亮了不少,濕漉漉的地麵,樹葉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雨水正緩緩落下,在山間繚繞的雲霧,濕漉漉的地麵在它一旁的是亮了整晚的街燈,早餐店已經陸陸續續打開了門,屋子裏早已亮著的燈蒙上了一層白霧,淡淡繚繞著的白霧從炊具的蓋子上升騰又消散,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的速度,夏季的餘熱還沒有完全散去,一場雨的到來屋外有了一些清涼,工作的人這時已經穿起放在衣櫥裏的衣服,開始向平日一樣準備著上班,離學校近的人還可以在清涼的早上躺在床上多睡一會兒,離學校遠的人早已洗漱完在車站等著客車出發,坐最早的車趕往縣裏,報完名後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這是九月最重要的事。
這也是九月的第一天,“你送你孩子來報名?”倘若你走在那本該發燙的大街上,一定會聽到不少這樣的談論聲,這種情況不止在金鎮縣,在田陰鎮也是這樣,有喜歡開學的也有不喜歡開學的。這對田陰鎮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高興的。“你家的孩子長高了不少啊。”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開學的喜悅中,“你女兒也越來越漂亮了,”這是熟人間難免的問候。部分還不願意接受上學的人,在父母的催促下也不得不帶著滿臉的不高興去學校。雨又開始下了起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生活在這座小縣城裏人們的熱情,田陰鎮大人們背上背篼的壓痕,學生們承載著雙肩被書包勒出的紅色的淤痕,大人手指被磨出厚厚的繭,生活就這樣一個背篼一個書包趕著田陰鎮的人們往前走。
這時距離六月的高考早已結束,高考結束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帶著一些人離開了家鄉,年齡偏小一些的孩子也開始了入學升學,周而複始。即將麵臨高考的人還有一年漫長卻又短暫的準備,等著那一紙判決命運的書。
學校很快就擠滿了人,起得早的,到得早的,已經報名結束,剩下的還沒到的人隻能等著中午,陰了一整天的天空到傍晚的時候反而晴了,一點太陽露了出來,夕陽伴隨著晚霞的到來直接拉開了夜晚的序幕,第二天人就少了許多。
九月初的晚霞,在八月的最尾端,它暈紅的臉頰沒有隨著一夜斷斷停停的大雨過去而少上一分,金色的風是收獲的季節,對於生活在金鎮縣旁邊的鄉鎮上的農民而言是一個除了春季外另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九月的第二天卻出人意外地晴了起來,夏季的炎熱氣浪沒有隨著九月第一場雨到來消減多少,小城裏的人們倒是不在意這份炎熱多些時日或是少上幾天,附近的鄉鎮卻指著晴天和雨水的交替中來個大豐收。一年四季除了冬天不在忙碌,那時不少的年輕人走了出去在外麵謀生,也有些人在家鄉做著買賣營生。街道旁商店的冰櫃裏冷飲拿出的瞬間起了層薄薄的白霧,街道靠河堤的一旁一棵棵樹木蕭條又濃鬱。在這個時間車明顯比起往常多了許多,藍色的大客車,銀白色的轎車,黃色的出租車,刹車聲交響著,一輛接著一輛絡繹不絕又井然有序,這種現象一年也隻會出現兩次,一次在春季的二月一次在秋季的九月。停車時車門打開的時候有人下了又有人上車,仿佛提前約定好一般,路旁的人等著停車上車,車內的人又等著停車下車。
縣城的入口就是學校,它藏在一條三米寬的的路旁,這是一條沒有通往縣城中心的路,若是沒有人說起,外來的人一定想不到學校就坐落在這裏,這也是縣裏唯一的中學,這也是通往外麵世界的一條省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