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石榴花開紅似焰火,當今安陽王府的世子與福慧郡主的幺女鹿月縣主大婚,八抬大轎十裏紅妝,上元街上少說二十匹白馬馱著紅箱點點,看也看不到盡頭。
年輕的左都禦史看著那洋洋灑灑桌的流水席,搖頭興歎:“他這是把全上元城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了?這一輪敬酒下來,可不得了。待會入了洞房……嘖嘖。”
他旁邊那桌的一個布衣少年聽到這話,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咦,今日這酒,怎麼這麼酸呢?”
左都禦史麵上出現了幾分慍色,側目,看向那少年:“這位想必是世子爺的朋友?”,他特意在“朋友”兩個字上加重了字音,刻意把旁人的目光都引來了這裏。
少年懶懶地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著,並不說話。坐在他旁邊的太子太傅笑著與大家解釋道:“這位公子,是世子爺的師兄。”
眾人見這少年坐在上席,舉止優雅,氣度不凡,卻隻穿著平頭百姓的衣服,心裏都很奇怪。太傅大人這麼一解釋,就說的通了。
世子爺的師兄,太子太傅這麼維護著的人,就算現在是個小老百姓,未來也必定前途無量。
左都禦史卻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公子龍章鳳姿,看著倒不像個凡人。”
太傅臉色一變,正要反唇相譏,少年抬手阻止了他,然後,又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兩口,看向那邊被眾人敬酒的新郎,眉眼染上了七分笑意:“我這等“龍章鳳姿”的,都自覺配不上仙子似的縣主。可見,什麼鍋配什麼蓋,咱家世子爺,當真不是一般人!”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紛紛恍然大悟,哄堂大笑之後,又點頭稱是。唯有那左都禦史的臉色,五光十色,很是精彩。
一片熱鬧喧嘩聲中,太子太傅眼神暗了暗,悄悄問那個少年:“你當真放下了?”
少年與他碰了碰杯,語音輕快:“我有什麼放不下的,珂兒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沒道理信不過他的人品啊。”
太傅頓時哭笑不得:“他可是與你一般大,你喊他什麼?”
少年悄悄吐了吐舌頭,又看一眼離自己這邊越來越近的新郎,低聲說道:“他可是我拜過把子的弟弟。就衝這一點,一會我也要多敬他兩杯酒。”
“這又是什麼道理?”,太傅搖搖頭,心道:你心裏不爽就直說,這是做什麼?
少年又喝了一杯,眼睛裏慢慢泛起了水光。
什麼師兄,什麼弟弟……通通扯淡!自己一個山賊土匪,有什麼資格與安陽王的心肝寶貝稱兄道弟?
就算喜歡上了鹿月縣主,那又如何?他今日能好端端坐在這喝酒,已經是上天開恩。就當做了一場夢,醒來了,還是很感動。
新郎官已經端著酒杯站在了他麵前。翩翩少年溫文爾雅,意氣風發,雖然喝酒喝得腮暈酡紅,一雙眸子卻熠熠生輝。抬眼看著少年的時候,少年險些把酒杯砸了。
“艤舟哥哥,你喝醉了。”,世子的聲音和他本人一樣,七分溫潤,三分溫柔。
太傅大人連忙掐了一下白艤舟的胳膊。
白艤舟兩頰暈紅,看人都重影。
他挺了挺胸膛,勉強站直了。努力讓自己笑得滿麵春風,喜氣洋洋。
高興!怎麼會不高興!今日可是從小與他一塊玩到大的兩個人,拜過把子的弟弟白珂,和青梅竹馬的鹿月,這兩位的婚禮啊!
“珂兒……師兄我……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琴瑟和鳴,早生貴子!”,言畢,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雖然已經喝了許多,但這杯酒入喉,仍然苦的無可救藥。
苦就苦吧,反正白珂那小子不比他喝的少。
他自嘲的一笑,然後對著新郎官的背影,偷偷做了個巨醜無比的鬼臉。
“白珂你個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