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嫗出現到她和骨鬼南宮望雙雙隕落,前後也就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此時月上中天,盡管這一夜的動靜注定讓許多人難眠,可村莊中的公雞們依然忠於職守,打鳴聲此起彼伏。
老嫗已被雷球炸成齏粉,南宮望——紀蘇將他的羽衣和屍骨從塵土中起出來,檢查過沒有問題後便掘個坑埋了。
至於他的那把骨劍,自然早就收進了袖袋中。
五十五個紅娃娃手指著天空,對姚月薇咿呀說著什麼。
女子點了點頭,嘴唇無聲闔動,似也對他們說了些什麼,孩子們便一邊玩去了。
紀蘇好奇,問道:“說什麼呢?這麼神秘。”
女子回眸,嫣然一笑,說道:“沒什麼,隻是讓他們等等我。”
這一刻,少年眼中的女子明眸皓齒,肌映流霞,如月宮中的仙女降臨人間,出塵卻又不冰冷,於縹緲間多出幾分真實,無暇外更有濃濃的人味。
心下暗暗比較,那白衣仙人——顏小妹的師父,雖然修為高深莫測,可與月薇姑娘相比……更像是個狠毒的月妖,哪裏有點蟾宮仙子的模樣。
“聽說月亮上有玉兔和蛤蟆,也不知道那師太是兔精還是蛤蟆精……”女子一笑之下,少年胡思亂至此。
明亮的月光下,娃娃們追逐嬉戲,在草叢中鑽進鑽出,爬上土牆,七八個人疊羅漢翻上屋頂。
或是十幾個娃娃堆疊成塔,一個娃娃蜷縮成個球滾撞過去,人塔倒塌,所有孩子全摔落下來,卻都不覺疼痛,反而躺在地上打滾直笑。
他們比之先前活潑靈動了許多,膽子也大了許多。
女子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著玩耍的孩子們,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意。
“看什麼呢?”見少年目光怔怔地望向她,女子笑問道。
紀蘇驀然醒轉,連忙移開目光,屁股在土牆上挪了挪,哈哈一笑:“啊,沒什麼……我在想你方才把邪嬰藏哪了。”
女子望著少年的麵龐,從衣領內翻出一枚圓形玉墜,在月光下它像是一輪小月亮般澄明,又在瑩白之中隱隱有些黑色陰影,如同滿月上的山川宮殿。
“這是先祖曾佩戴過的儲物靈器,我能躲得過那蘭婆子的迫害,都是靠得它。”
紀蘇想起了姚月薇最初離開此地,在附近來回巡視,最後回來時手裏拿著樣東西,當時距離較遠沒看清,似乎就是這個。
“她夜晚奈何不了我,白天自然會想盡辦法尋我的藏身之處,不過我有月法相助,可在魂魄外包裹一層月光,從而帶著孩子們進入吊墜內的儲物空間內躲藏起來。
“邪嬰畢竟有修為在身,我隻能靠出其不意將他暫時拘入其中,一旦它鬧騰起來我也鎮壓不了多久,本以為能撐個十幾息的,結果……幸虧你動作快。”
女子說完,便怔怔地盯著玉墜,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紀蘇心中一動,問道:“姚姑娘是想家了嗎?既然離得不遠,何不回去看看。”
姚月薇深深一歎,搖頭道:“我這副模樣,回去了也不過徒惹爹娘傷心,況且……算了,不說我了。”
她忽而轉首看向少年,笑道:“我見你來時目中也有一絲愁鬱,不妨說來與我聽聽。”
“姚姑娘慧眼如炬……”
“不要叫我姚姑娘,聽起來怪怪的。”女子眼睛眯成個月牙形,笑道:“我看你年紀還沒我大,不如叫我姐姐吧。”
紀蘇撓撓頭,心道:“我還從沒有過什麼姐姐,今天倒是白撿了一個。”
便說道:“姚姐姐,我的問題自己煩就行了,何必要你跟我一起煩呢。”
“蘇小弟,隨你便,你不講就自己悶在肚子裏好了。”女子皺了皺鼻子,嬉笑道。
這股溫柔之外的俏皮可愛讓少年呆了呆,心道:“姚姐姐其實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卻好像……唉,她定然吃了很多苦。”
沉吟片刻,他便開始講述自己遇見魯道夫的事。
對於他進入其洞府後見到的諸多寶物,以及魯道夫為那些惡修治療惡病的事都是幾句帶過,唯獨對自己在那三個房間中見到的情景說得極其詳細。
尤其是第一個房間中的小人,以及第三個房間中的藍色巨人吞食小紅人、參天巨樹吸幹整顆星球繁衍自身,還有最後一個隔間中見到的一幕幕場景,全部傾吐出來,可以說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