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動靜一直持續了小半個時辰,讓眾人心中感慨王進這家夥果然是屬小強的,生命力堅韌到不像話的地步,被狂虐了這麼久才有了偃旗息鼓的跡象。
房中,王進整張臉都腫了起來,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隻顧著喘著粗氣,不過眼神依舊是毫無掩飾的殺氣鎖定了薛紫衣,頗有些虎死不倒架的意思。
薛紫衣依舊是好整以暇,站在原地沒有移動一分,甚至,連頭發絲都沒有一根雜亂。顯然,占據了絕對的壓倒性優勢。
“怎麼?不打啦?累啦?真是好漢子,連女人都打不過,還好意思說自己不是懦夫……”
王進再次劍眉倒豎,想要擇人而噬,奈何身子裏麵的氣力早就被他揮霍一空,隻能不甘的躺在床上,想要用眼神殺死對方。
薛紫衣並不甘心,繼續乘勝追擊:“你心裏肯定再想,這女人胡說八道,老子縱使是懦夫,但小刀會永遠不會是垃圾!”
王進並不回答,但神色卻稍稍緩和,顯然,認同了薛紫衣的話。不過薛紫衣後麵的話就把王進起了個夠嗆。
“哼,養出你這樣的垃圾,小刀會縱使不是垃圾也離垃圾不遠了……”
王進全身無力,隻能怒目而視,像是恨不得能要上幾口方才痛快。
“一點小挫折便藏起來不敢見人,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偌大一個小刀會,竟然沒人鄙視,反而還好酒好肉的將這種廢物供養起來,是非顛倒,不是廢物是什麼……”
算定了王進不會回答,薛紫衣自顧自的繼續打擊。
“放屁……你沒有兄弟因你而死,你沒有兄弟為你擋了一刀,結果你活了,你兄弟死了……”
王進心有不甘,喘著氣反駁。
“你才放屁!老娘的痛是你的百倍……你TM的兄弟也是老娘的兄弟,當年,老娘和你們一起斬的雞頭喝的黃酒,公節生死,你是混蛋,你忘記了,我沒忘……”
薛紫衣突然也放聲怒罵……音量一點不小。
門外眾人再次後退,麵麵相覷,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駭然。
“兄弟死了……兄弟為你心甘情願的去擋道子,你倒好……哼哼,活下來了,躲起來,以為就自己傷心,就自己難過,就這樣不吃不喝……真好,真對得起為你犧牲的兄弟……一群白癡……死得真是不值……”
原本,王進還能怒目相向,到了後麵,直接變得麵無人色,眼中徹底失去了光彩,喃喃自語:“我能怎樣?如果我死了,兄弟們能活過來,我哪怕死一百遍,一萬遍,我也心甘情願,但是,這可能嗎?死去的兄弟們就那樣,流著血,看著我笑,我呢,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不能做,我能怎麼樣?對,你說得對……我是懦夫……徹徹底底的懦夫……”
終於,王進把頭埋在懷中,放聲大哭,那麼孤單無助,像是沒了家的孩子。
薛紫衣歎了口氣,輕輕的摸了摸王進的腦袋,說道:“兄弟死了,但是你還活著,敵人還活著,他們死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性命就全部疊加到了你的身上,你就更要好好的活著,因為,你再也不是為你一個人活著,你要為死去的兄弟們活著,替他們好好的體會這個殘酷卻又不殘酷的生活,替他們朝那些活的好好的敵人收回利息,替他們呼吸每一天的空氣,見到每一天的太陽……”
說完後,薛紫衣不再停留,在看了看哭的像個孩子的王進,慢慢的轉身,走了出去。
打開門,看著一雙雙擔憂的眼睛,薛紫衣笑了笑:“沒事,過幾天又是生龍活虎的好漢,讓他先靜一靜!”
對於薛紫衣的話,眾人近乎於盲從,雖然心理麵好奇,但沒有一個人發問,將門關上後,跟著薛紫衣慢慢離去,臉上,卻是出現了些以前從來沒有的堅毅神色。
房中哭的像個孩子的王進突然站起身來,打開窗戶,抬頭,看著已經有些刺眼的太陽,怡然不懼的盯了半天,然後笑了:“狗娘養的……老子發誓,一定要活的比誰都好,比誰都精彩……”
然後回過身,拿起飯桌上放好的飯菜,已經涼透,但是狼吞虎咽,比什麼龍凡鳳髓都吃得香,邊吃,邊流淚,眼淚流下,落在碗中,和著米飯,一並被吃到了肚子中。異樣的溫暖。
薛紫衣並不是那種喜歡傷春悲秋的人,也不喜歡為自己做的事情後悔,因為,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即便是後悔,除了能讓自己後悔難過外,對事情沒有一點的幫助。
按照小刀會和上官他們的遺言,一把火,將兩人的屍體燒得幹淨,剩下的骨灰,一點在王進的強烈要求下給裝在一個錦囊中送給了他,其餘的,都傾灑在了小刀會總部周圍,用他們的話說,這樣一來可就真的是死是小刀會的鬼了。
火化那天,薛紫衣帶頭,一群人圍著火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兄弟的屍體一點點消失在火焰中。
隨後,便是放聲大哭。
隨後,薛紫衣擦幹眼淚,一巴掌一巴掌的挨個拍過去,將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夥徹底的打醒過來。
從此以後,再沒有一個小刀會成員哭過,即便是王進,也是能吃能喝,比往常臉色更見紅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心中都憋著一股火,遲早有爆發出來的一天。
自從那次之後,再沒有一個小刀會成員說過看輕天下英雄的話,一個個憋著勁,往死裏麵操練自己,每天,不等雞叫,便是一個鯉魚打挺,集體出操。出不了城門,便沿著南郡的大街小巷跑,足足三圈,方才罷休,往日裏最討厭的並發韜略算學更是沒有一個人缺席,一個個像餓了十天半月的狼,憋紅了眼,發狂一般的吸收著各種薛紫衣為自己製定的課程,從此,再沒有一個人喊累,一個人偷懶,休息的時候大家肆意的玩笑,學習正事的時候,一個個憋紅了眼,連氣也不肯多出一口。
一股不服輸不罷休的心思再眾人心中蜿蜒盤旋,像一條盤龍,總有一日,越過龍門,石破天驚。
對於這些,薛紫衣不理不管,放任自由,要人給人,要錢給錢,但,從不會多說一字,有了些成龍成蟲全靠自己的意思。
葫蘆穀動靜鬧得太大,不得不驚動一些願意或者不願意的勢力,明裏麵裏,南郡的生人這些日子多了不少,有些暗流湧動的意思。
當事人,卻是連關注一下的心思都沒有,關上門。理都不理。
薛紫衣當然不會這麼淡定,他知道現在雖然風平浪靜,但台麵下的暗流絕對的波濤洶湧,那天追擊自己的人雖然穿著低調,也都是南郡裝束,但匈奴人長相特征太過明顯,啥子都能分辨出來,上了規模的匈奴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百越的國土上,這事情,足夠讓百越上層坐臥不安。
這次一百人,不多,但是下次便可能是一萬人,十萬人……至少當上了太子伴讀,很受皇帝寵愛,太子親信的宮白羽在每個月必有一封的信件中含糊的提到了皇帝老兒聽到這個消息後已經不止一次的在金鑾殿上勃然大怒,即便是他和太子躲在上書房中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整個百越明地裏暗地裏的特務機構權力機關全部告訴的運轉起來,一批批勢力前腳後腳的湧入南郡各顯神通,甚至邊疆之上兩國也是氣氛嚴峻,雖然互市並沒有關閉,但是兩國大軍都是厲兵秣馬,隻等著大戰悄然而至。
薛紫衣也是沒想到自己無意的舉動竟然引來了如此恐怖的動靜,當初她也隻不過是覺得虎威山寨是一塊比較難啃的骨頭罷了,但是,絕對沒有想到不僅難啃,而且難啃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看來,不管在哪個時代都不發出賣祖宗來換取浮雲一般的個人榮華的家夥啊。有時候,薛紫衣就會想起自己那個世界的名言:把江山傳給自己的子孫才不會擔心祖墳被人家挖了,但是現在看來,恐怕遠遠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後人挖前人的祖墳不亦樂乎的恐怕永遠不在少數。
對此,薛紫衣不聞不問,勒令小刀會關上家門,老老實實的呆著,難得招惹那些牛鬼蛇神和過江猛龍。
倒是薛子文,薛紫衣有心觀察之下,立馬發現了自家老爸這些日子愈發的神出鬼沒,臉上的神色也逐漸的透露出些詭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