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廂房,隻是比囚室稍稍寬一些,床上的素帳已經躥著火苗,濃煙中隱約聽到撫著胸口的咳嗽聲,他的心一揪,顧不上橫梁快要燒個斷,捂著口鼻往那發出聲音的角落衝去,那白色孤瘦的身影蜷縮在屋角,胸腔裏發出難受的嗆氣聲。
他喊著她的名字,扳起她的肩,她怔怔的抬頭看他,嗆出淚水的雙眼盡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多鐸雙臂一伸用力地抱了抱她,果斷地:“走,我帶你出去。”
她的身子發顫,搖頭:“不,我怕……火……有火……”
“閉上眼睛,”多鐸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在她眉心烙下一吻,“不用害怕。”著橫著抱起她便衝出門去,“嘩啦”一聲,頭頂的木梁掉下了一截,多鐸側身避開,險象迭生。
好不容易衝了出去到了回廊,可是眼前的情景讓多鐸倒吸一口涼氣。
狹窄的回廊徹底地淪為火海,燒得吡啪作響,著火的木片忽地墜下,多鐸腳步收不住一個踉蹌和靜怡摔倒在地,而兩丈之外梁木墜下斷了出路。
靜怡輕呼一聲,雙眼忽然被他的手蒙住,“不要睜開眼睛。”他。
他在自己的中衣上撕下布條蒙上她的雙眼,綁好後把她抱入懷裏,在她耳邊柔聲:“還怕嗎?幸好,這一回我終於趕上了。”
“誰讓你來的?多鐸,你啊,誰讓你來的?!”靜怡的淚很快濕透了蒙眼的白布。
多鐸拭去她臉上的淚痕,“上一回在椅山渡口,我趕不上,後悔了許久。”
“你會死的,你是笨蛋嗎?我不要你救我!”靜怡忽然發瘋似的捶著他,“你走,我不要見到你!”
多鐸握住她的拳,輕聲喚她道:“靜怡。”
聲音柔軟而溫潤,像隻無形的手揉捏著靜怡的心,酸楚難當。
她頓時安靜下來,他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心口處,:“每一次,我都以為自己可以保護你,對不起。”
靜怡搖頭,咬著唇不肯哭出聲音。
“如果一路向我走來,走得太累,那麼,就換成我向你走過去就好了。你隻需要是你,你不必為我改變些什麼。”
“以為你離開人世的那一年,我常常想,多鐸,你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輕撫她的秀發,道:“可我現在又不想死了,靜怡,我想和你一起活著,不問為什麼,活著就好,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
靜怡終於哭出聲來,過去心底的那些辛酸苦楚,那些傷害背叛,那些委屈痛恨,終於不再淤積,放聲哭了出來。
她聲嘶力竭地:“多鐸,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你跟別的女人親近,我恨你對我寡情薄義,我恨你一次又一次的推開我……”
多鐸笑了,笑容裏有著悲傷,更多的卻是憐愛,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是我不好,”他,“你該恨的,欺騙了你多久,便愛了你多久。”
“尼姑,要是真有來生,我還是會逼你還俗,你信是不信?”
四周的空氣都好像燃燒起來,逐漸地艱於呼吸,多鐸靠在發燙的青磚牆邊,懷裏緊緊摟著靜怡,嘴角輕勾,緩緩垂下了眼簾。
好在禦林軍和宮裏侍衛的救援來得非常迅速,就差那麼一點,他和靜怡可能就永遠睜不開眼睛再看彼此一眼了。
隨即趕來的還有臉色陰沉,渾身冰冷難掩殺氣的大汗皇太極,他看了一眼狼狽不堪,多鐸抱在懷裏的女人喚著名字的多鐸,皺了皺眉,目光巡視了一周,終於發現那堆逃出來的女人當中瑟縮著的白色身影。
皇太極走過去,身後的侍衛立即跟上,他揪著女人的衣襟一手把她像拎雞一樣整個提了出來,:“很好,你還死不了。”
多鐸本不留意,但從未見過溫文儒雅的大汗這麼暴戾的一麵,當下愣了愣,而太醫此時匆匆趕來,多鐸站起來把太醫攔住要他馬上給靜怡診治。
而那邊的女人緩緩開口:“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也不想活那麼久,可是沒辦法。要怨便怨十五爺,是他多事,無意中救了我,真是討厭得很……咳咳……”她捂住胸口,喘著氣咳嗽著,汙黑的臉上微顯病態的潮紅。
“太醫!”皇太極氣急敗壞地抱住女人軟綿綿就要倒下去的身子,“你還不過來診治!”
多鐸這才恍然明白禦林軍和宮裏侍衛的救援來得如此迅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