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糖心紅薯有嗎?” 對麵裁縫鋪的掌櫃張老大見她出現,便跑過來問道。
“有。”靜怡收了銀子,夾了一個紅薯用紙包好遞給他。
“丫頭,你烤的的紅薯真香,嘖嘖,你是怎麼想出來的,把番薯中間灌上糖,然後再烤來吃得,吃的時候番薯熱熱的還蘸著糖漿,簡直甜得心裏去......”
“喜歡嗎?”靜怡笑了,眉眼彎彎,“張大哥要不要多吃一個?”
“靜怡,來個焦烤番薯,再要兩個芋頭。”旁邊米鋪的長工跑過來說,“你這芋頭上塗的是什麼?怎麼這麼香?”
靜怡把烤好的小芋頭切開,在麵上灑上一層細碎的褐色顆粒,再把芋頭放到炭上的鐵網去烤融這些顆粒,說:“這是特意炒焦的糖,有點苦,有點甜,味道還是不錯的。”
就這樣,一天很快就過了。
以前苟老漢賣紅薯若是得了半兩銀子都歡天喜地了,但自從靜怡幫他賣紅薯後,二三兩銀子的收入還是有的。
她打算遲些日子到了玉米收成的季節時,就連烤玉米也試著賣一賣,儲夠了銀子還可以給苟老漢換個好點的大夫看病了。
“姐姐,”日暮之時,有人在身側拉了拉她的衣袖,一隻胖胖的小手遞給她半根糖葫蘆,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個身穿錦衣華服、頭上戴著皮帽的胖胖小男孩。
小男孩對她說:“你的紅薯太香了,隔很遠都能聞到,可是我身上沒有帶銀子,能不能用這糖葫蘆跟你換一個?”
靜怡愣了愣,隨即笑眯眯地彎下身問他:“你肚子餓了?姐姐不要你的糖葫蘆,送你一個番薯吃好不好?”說著挑了個烤的剛剛好的番薯,用紙包好放到他手裏。
他頓時眉開眼笑,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說:“我現在就想吃。”伸手就去剝紅薯,不料紅薯太燙了,他“呀”的一聲差些沒把手中的東西掉了。
靜怡連忙接過來嗬著氣給他剝,這時天上忽然下起了雨來,雨勢還不小,街上的攤販四處躲避,靜怡忙把車推到一旁,帶著他走到身後的屋簷下避雨。
小家夥吃紅薯的表情又怕被燙到又很滿足,靜怡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吃烤紅薯的日子,那時候自己也是這般神色吧,不由得怔了半晌,直到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才把她從恍惚中拉了出來:“我的小祖宗,你原來跑到這裏來了!”
她轉身一看,屋簷外站著兩人。
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衣領處狐毛鑲邊,撐著油紙傘立在雨中,亭亭玉立有如白蓮,隻可惜看不到麵容。
而另一個是妙齡女子,穿著鵝黃色紗羅裙,不顧雨絲淩亂,氣急敗壞地走過來拉過小男孩,一手打落他手中的紅薯,說:“公子爺,你亂跑一氣,還到這裏來吃紅薯?這麼髒兮兮的東西吃壞了肚子怎麼辦?”
變故突生,那小公子來不及生氣罵人,隻心疼地看著跌落地上沾了塵土的紅薯,對靜怡慘兮兮地說:“沒了,髒了,不能吃了。”
“小公子!”那女子一手把他拉到身邊,冷冷地瞅著靜怡說:“你怎麼敢胡亂給人吃東西?那麼肮髒下作的東西,吃壞了我家公子的身體你擔當不起!”
靜怡的臉也沉了下來,彎腰撿起那紅薯拍了拍上麵的塵,說:“你不要亂說,我這紅薯比世上許多人和物都要幹淨清白,別人吃了沒事,你吃了有事,那要怪你自己的心腸不好,長歪了。”
“你!”那女子被氣得煞白了臉說不出話來,而一旁的小屁孩卻撲哧一聲笑了,眼睛看著靜怡閃亮閃亮的。
撐著傘的女子這時走過來,鵝黃紗裙女子扭頭對她說:“夫人,你來得正好,這個不知好歹的市井女子,竟敢冒犯我們小公子......”
“明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思秋找到了就回府吧。”這貴夫人的聲音柔和婉轉。
靜怡抬眼看這貴夫人,明珠接過她手上的傘,油紙傘遮住了她的麵容,隻覺得好象在哪裏聽過這聲音似的,隻見她拉過那孩子的手向雨中不遠處的馬車走去,而那孩子轉過身來眼巴巴可憐兮兮地看著靜怡。
靜怡心底柔軟處就這樣被輕輕碰了一下,她很快地夾過一個紅薯包在紙裏,追出兩步喊住那白衣女子,說:“夫人,這是我自己烤的糖心紅薯,我保證,很幹淨的......小公子用半根糖葫蘆換了一個,讓他帶一個回去......很好吃的,紅薯中間有糖漿......”
雨霧中,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說這番話底氣不足,人家未必領情,或許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自取其辱罷了。
富貴人家的夫人公子,怎麼會要一個紅薯來自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