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父君身體不似壯年不易悲喜過度,便也強忍著哭泣,勸住父君:“父君,女兒服侍您擦擦臉。”
“好……好好好。”父君氣息難平,淚中含笑地連連說“好”。
我更覺自己未盡為人兒女的責任,心中羞愧,暗暗決心這剩下的日子絕不再讓父君為我這般操心,手中拿著管家剛命人送來的毛巾輕輕地為父君擦拭。
父女二人就如此就著書房的桌子,一圈點心,從早晨一直談到了晚上。用完晚膳之後父君仍舊舍不得,便催促我休息,自己就坐在床頭,說是想看著我入睡。我難以回絕,便在父君暖暖的注視下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已是父君早朝歸來之時。
哪料隨著父君到來的,卻還有一人。就仿佛初見時那樣,那人一身深青色官袍,眉宇淺淡,帶著七分笑意,恭敬地立在父君的身側。
而我仍未做好見他的準備……
我心下一慌,想要閃身退走,腳步卻像是千斤一般的沉重。這人怎麼來了……
“子瀟。蕭大人聽聞你平安回來,便來看你了。”父君笑得一臉慈愛。
……蕭禦景記得我?!我不可置信地盯住緩步走來的那人,心口狂跳。難道是那些紕漏已經抖出?不會啊!星宿明明說過……可是……難道是父君今日提起便讓他記了起來?是了,我便是同蕭禦景出的圍獵場,父君應是知道……怎麼辦?怎麼辦……
想見卻又怕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心態。
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卻依舊止不住地發抖。心中閃過的,是久別的欣喜,也是對自己之前拋下他還對他下藥的愧疚……
“木小姐。”蕭禦景抬手行禮,帶著尋常的疏離和恭敬。
我怔愣地看著他,隻覺得臉上的熱潮一退,像是掉進寒冰窖中。
“木小姐,在下刑部蕭禦景,之前在圍獵場見過小姐的。小姐果然巾幗英雄,遠赴塞外,揚眉而歸。”蕭禦景含著笑,可那笑卻隻是停在嘴角。
這樣客套的話在我聽來隻覺得喉中一股腥甜,腳下不穩退了一步,咽下口中不適,幹笑開口道:“原是蕭大人。久仰大名,不如一見。蕭大人若是不嫌棄,請到茶廳一坐。”我在袖口暗暗握緊了一隻藥瓶。
“好。”
父君有事便不再一道去茶廳。蕭禦景隨我到茶廳坐下。我取出一套的茶具,將極珍貴的貢茶細細泡開,不動聲色地將解藥混入茶中。星宿所製的藥果然非常,隻有服下解藥才能解除麼。我將茶盞送向蕭禦景。他含笑接過,放在鼻下一嗅,卻也不馬上喝。
“……”我抽著嘴角巴巴地就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蕭禦景卻是一笑,將幹幹品味半天的茶擱在了桌上,抬頭看向我。
我簡直想拍著桌子吼他。不就是一碗茶麼!快喝了啊!品也要用嘴的啊!我目中噴火,直直對上麵前波瀾不起的眸子。
麵前……咦?
下一刻,蕭禦景原本清潤無波的表情瞬間戲謔帶笑,半個身子越過竹桌,食指挑起我的下巴,依舊是清潤低沉的嗓音此刻卻帶上了濃濃的感情:“木子瀟!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該罰!”
說著便張口輕咬住了我的雙唇,黑色的眸子將千萬情緒統統倒入我的眼中,直淌進我的心裏。我終於回過神,明白了他原來一早便知了事情始末。隻是對於究竟怎麼一回事,我依舊一頭霧水。
心中什麼糾結也沒有了,閉上眼睛,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將唇狠狠地貼上他的。心中卻歎:“真是逃不掉的啊……”這猛然一吻,恍如天昏地暗,吻盡了滄海桑田生死離別,探破了生死輪回碧落黃泉。
若是生生世世逃不開的糾纏,那便沉淪。
蕭禦景……千百年了,我還是好喜歡你。
“對不起。”我啞著聲開口,手揪著他的衣襟有些顫抖。
是我太任性。有時候認為對你好的事情,卻並不是你想要的。
“我舍不得。”我直撲進蕭禦景懷中。桌上的茶盞傾翻,茶香肆意。
我舍不得,我再也舍不得。如果抓緊你,我再不會放手。更不會留你一人。什麼都真正地做到與你分擔,而不是傻傻的獨自承擔。我已經學會和你分享苦澀的幸福。
“蕭禦景。我愛你!”
“傻姑娘。”蕭禦景緊緊抱住我,輕歎一聲,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蕭禦景,我會用盡我所有的力量來愛你,我會用盡我所有的輪回來陪你,我會用盡我所有的能夠來和你在一起……
我用盡力氣抱緊身前的人。
生生世世,勿忘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