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並不希望馳晏被殺死。他是被恨蒙蔽了雙眼,又或者應該說他其實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複仇計劃。他說的沒錯,天界的統治者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他的愛人被殺死,而如今清尹如今的形勢似乎也不會是馳晏一人造成的。
可是並不是他這般將天下染盡殺伐就可以做到什麼,這樣瀕死的人界會是天界那些人願意看到的境況。
人界覆滅,四界會陷入混亂,天界或是沒有真昏了頭便會重塑人界。
而若是馳晏想要看到天界無能再造新生,令四界混亂天地瓦解,這樣玉石俱焚的結果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如今馳晏之心無人能動搖,而水婼晴算是跟在一邊瞎胡鬧……幸得那隻狐仙的媽媽似乎還有些理智。
隻是……大家都明白,現在的情況並不是說停止就能停止的。
究竟怎麼辦才好?或許,若我能說服太後,說通水婼晴,讓她們能稍稍給我一個機會挽回那一切……說不定,事情能有更好的出路!
我輾轉反則,思量各種方法讓她們能夠哪怕偏袒一點點心思於我。
十日。但願這個時間足夠我做一些改變。
早早起來,沒有馳晏的召喚,我略顯的無所事事地在花園中閑逛。很“巧”地,我在假山旁看見了盤腿坐著的太後娘娘……
我上前行了一禮。
“軍事起的真早。”眼前這位美婦人柔和著眉眼,笑看著我。
“晨起令人清爽。”我微微翹了翹嘴角。
“確實。睡了幾個時辰,骨頭便會鬆懶,起晚了便更不想起了。”
仿佛在與鄰家話家常,我坐在她的身邊,聊到天色,說到秋季,談到衣裳。兩個人在一些喜好上找到了許多的相似,就像是很久未見的朋友,賤賤地親近了許多。
“第一次見軍師還覺得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卻也是過著普通女子的生活的。”她調笑道。
“日子總是在過著的。誰都免不了俗。”
“說得有理。倒是還不曾知道軍師的名諱?”
“太後叫我小槿便是。”
“這樣倒是親熱了許多。小瑾私下也就喊我婆婆吧,像是一家人。”
“嗯。婆婆。”我笑了,看著這個坦誠的婦人,思及那個已死的狐仙,不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我從婆婆的話間似乎聽出……”我有些擔心在這裏不適合說這些。
“這裏沒有什麼人會來,何況是這個時間。小槿有什麼話但說便是。”她貼心地提醒我。
我信任這個婦人不會玩心計,但我不相信馳晏會完全放心我這個外來之人。
“小槿覺得婆婆似乎並不想君上做這些事……”我又補充道,“對此……有些好奇。”
“這個麼……”她並沒有馬上回答,伸手撚來一片花瓣,“君上所做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我看著卻也有我的想法。但女子不幹涉朝中之事,婆婆並不會去想辦法改變君上的想法。”
“婆婆隻希望有些人別後悔,別受傷。好好的就行。”
“天下合久必分,戰爭之事總是會隔些日子便發生一次。婆婆無需想那麼多。”
“……軍師你並不明白。有些事情往往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她將花瓣揉碎散開,“我們總是害怕那些未知的事情,而有些人專會利用那些未知的事情,然而未知的終究是未知的,我們難以提前判斷它的利弊……會來的都會來……軍師,聰明如你,麵對這個知道怎麼辦麼?”
“……”我默然不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婆婆是這麼想的。因為,繞一圈,事情還是會回到原本的發展道路上。”
她拍了拍我的背:“君上需要你。”
說罷,輕柔地起身,慢慢地走遠了。
我怔愣著思索她的話,一坐又是晌久。
“軍師。”一個黑衣人忽然躥至我麵前。
“何事?”
“君上下令提前五日出兵。請軍師前去閱兵。”
提前五日?!
閱兵台上,馳晏背手而立,見我來微微點了點頭。
“君上欲提前五日出兵?”
“兵貴神速。四日準備足矣。”
“是。”我輕聲答道。
“軍師,看我怖軍如何?”馳晏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一人能敵北唐十人。”我沒有誇張。
“的確。”他的笑容入了眼底。
“君上可有天下之心?”我試探地問道。
“軍師你呢?”他看了我一眼,眸中有著睥睨的光芒。
有著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實力,這樣的才幹,誰人沒有雄心?何況馳晏意在四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