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九城裏一直有兩事供人津津樂道。
一是城東文丞相路家,路夫人求觀音,拜菩薩,想要生個嬌嬌嫩嫩的女娃娃卻連生五個頑皮掏蛋的小崽子。
二是城西武丞相徐家,徐夫人一心求子日後好繼承自家老爺的衣缽,卻一口氣生了五個水水嫩嫩的女娃娃。
兩家人本就是一文一武,祖輩上都是跟著先帝開韁擴土一路打下來的,你嫌我一介武夫粗魯不堪,除了打打殺殺就是殺殺打打,我嫌你隻知道知乎者也,連雞都不敢殺一個,百無一用是書生,互看不順眼懟了近百年。
現在更多添了一條:路家夫人笑話徐家夫人連個兒子都生不出,徐家老祖宗那棺材板隻怕都要壓不住了,徐家夫人笑話路家夫人隻知道生些小崽子,連個貼心的小棉襖都沒有,日後有個煩悶苦惱都沒人聽著嘮叨,何其悲哀。
結果這針尖對麥芒的兩家卻在同年懷了身孕,同時生下心頭寶。
隻是這路家嬌嬌嫩嫩的女娃娃,長得雖是明眸皓齒,膚白貌美,聲音也是嬌嬌滴滴好像下一秒就能滲得出水來,可琴棋書畫,四書五經無一得會,刀槍棍棒,打架鬥毆卻相當擅長。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誰家孩子要是調皮掏蛋不聽話,提起路家那位姑娘的名號,比逮著打十頓都管用。
而那徐家小少爺,瞅著是忘九城裏第一武家的孩子,可一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整日裏抱著個藥罐子,別說人推一下了,就是那風大一些,一吹,也倒了。
正在兩家夫人頭疼不得解時,一高僧給她們指了條明路,言道:“路家陰氣過衰,徐家陰氣過盛,隻需從中調和,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於是以仁善聞名的皇帝聞言,當即下旨在忘九城城中劃了塊地,硬是把這有著世怨的兩家給湊到了一塊。
可結果,兩家喬遷之喜的當日,路家那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眼一瞧見徐家那位白得毫無血色卻漂亮得跟個瓷玉娃娃似的的小少爺,一把就湊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下,吧唧一口就親在了人臉上:“這小妹妹白白嫩嫩的生得可真好看,給你戳個章,等你長大以後我就把你娶回家當媳婦。”
路家小姑娘一張小臉笑得跟花開了似的,徐家小少爺白得近乎透明的臉瞬間紅得仿佛都能往下滴血了,徐家夫人那張臉綠得更是跟生了一臉的綠苔似的,喬遷之喜當日就請了工匠在徐路兩家之間徹了道兩尺高的圍牆。
彼時,路家小姑娘三歲。
此時,路家小姑娘已經成了路家大姑娘,人送外號路六爺,徐路兩家之間的圍牆又堆高了一尺。
“讓開,讓開……”
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嬌俏清脆的吆喝聲,街上的人們在下意識的退讓兩邊的同時,也沒忍住抬頭尋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棗紅色的馬兒疾如閃電,策馬的主人著著一身勁裝,紅豔似火,三千墨發高束,在空中飛揚著,紅的豔,黑的濃墨,煞是好看,可待看清楚馬背上英姿颯爽的人兒的那張臉後,原本還有點不情不願的人們瞬間就像海灘上退下的潮水,離得要多遠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