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們多少有點大賽的經驗,唯獨汾喬沒有。這是汾喬第一次參加這樣規格的國際比賽,緊張是難免的。盡管教練一再提到注意心態,不能過於緊張,也不能太放鬆,汾喬的情緒卻還是有點兒難以控製。
隊裏規定賽前不準擅自離隊,隊員們除了訓練外便安安分分呆在酒店裏。女隊住的都是雙人間,和汾喬住一間的是林瑞瀾師姐,這位國家隊的師姐是曾經的亞洲1500米混合泳冠軍。
汾喬對這種體能持久的師姐真是既崇拜又羨慕。體能一直是她的短板,汾喬的每一任教練都不吝於花大把的時間讓汾喬鍛煉體能,可她迄今為止仍是不敢嚐試長距離的比賽。
賽前頭一晚上,帶隊的領導還給開了一個冗長的會議,每個人都給他們布置了比賽任務。汾喬的任務就是爭取50米自和100米自的獎牌,剩下的4×100米混合泳,沒提的意思大概就是任她們自由發揮。
汾喬洗漱過後出了房間,師姐已經在床上睡著了,呼吸均勻,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緊張。
林瑞瀾師姐話不多,性格是穩重型,人卻挺好,平日裏偶爾回校隊訓練,有空還會指點她們幾句。
汾喬羨慕地看了她一眼,爬上自己的床。關上壁燈,閉眼強迫自己入眠,輾轉翻了好幾個身,卻怎麼也睡不著。
第一次出國比賽,汾喬就這樣在異國他鄉酒店的柔軟大床上失眠了。
黑暗中,汾喬的手又悄悄伸向了床頭櫃上的手機。
在這個時候,她迫切的想要從最親近的人那裏得到一些撫慰。打開手機,不需要查找聯係人,那串號碼,汾喬倒著也能在撥號鍵盤上按出來。
電話一撥通,另一端立馬就接聽了。顧衍一早預料到汾喬會打來,把手機放在手邊等待。
汾喬特意插上耳機,怕打擾到師姐。
其實汾喬並沒有什麼一定要的,她大概隻是想聽到顧衍的聲音罷了。那低沉又悅耳的聲音,隔著千裏,隨著電流,傳進她的耳朵裏,就像顧衍附在她的耳邊話一般。又像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提琴演奏,隻是聽著,心便緩緩安定下來。
是顧衍重新把她帶回了遊泳這條路上。汾喬的抗壓能力不是很好,可顧衍總有辦法讓她在比賽之前,把所有的包袱卸下。從第一次比賽開始便是。
汾喬一直沒有出聲,隻靜靜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
她又想起了靈霧山的日出,她仍然記得那一令人難忘的紅日,記得那美麗的光線灑在連綿的山巒上震撼的樣子。可是這些,都沒有在回頭的那一幕來的深刻。
那她回頭,晨光裏,顧衍沒有笑,神情卻放鬆而柔和。
不管他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子,有多嚴厲、有多壞,可他卻把最溫柔、最好的一麵毫無防備地交予了她。
她一直沒有告訴顧衍:遇到他是她最幸運的事情。
之前所有的困苦挫折與磨難,大概都是在等待,等待顧衍披荊斬棘出現在她的世界裏,拯救她。
他牽住她的手,所有曾經受的苦痛便都被留在了原地。
……
顧衍的聲音越來越輕,電話那端已經傳來汾喬均勻的呼吸聲。安靜而甜蜜。
“晚安,喬喬。”顧衍最後輕輕道了一聲。
書房的台燈下,待審批的文件夾還有厚厚一堆。整個房間裏,隻能聽到電腦機箱風扇運轉的輕響。
顧衍沒有掛斷電話,戴著耳機打開新的文件。
他的神情又些許疲憊,眉眼卻又無比放鬆。
……
賽程第一的安排就有汾喬100米自由泳的項目。
場館的頂部是透明的玻璃,光線穿透屋頂,直射進粼粼的池水中,折射出泳池漂亮的淺藍色,讓人清爽又舒適。
看台裏已經坐滿了觀眾,甚至還有許多舉著中文牌子的看台。來來往往許多參賽的隊伍,還有高鼻深目的中東人。
沒來得及看上幾場比賽,舒敏教練便通知汾喬換好衣服準備檢錄。
在輪到自己上場之前的每一分鍾,都是漫長而煎熬的。
隻要一看到那波光粼粼的遊泳池,她的心情便如同打了腎上激素,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來,叫囂著對賽場的渴望。
有緊張,可更多的是激動,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隻等待躍入水中那一刻。
舒敏大概看出了點兒端倪,悄悄拍了拍正在熱身的汾喬的肩膀,湊在她耳邊道:“汾喬,你可得悠著點兒,別搶跳。”
“好。”汾喬點頭,示意自己聽進去了。
其實舒敏也覺得自己有點多此一舉,汾喬的反應速度不止在崇文校隊,就是放在現在的參賽隊伍中,也是出類拔萃的,顯少有人能及。除去全國比賽那樣被心情影響的意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