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喬姐,您知道先生的遺囑內容嗎?”話一出口,梁特助立刻發現自己挑了一個不大好的話題。
果然,下一秒,汾喬的眼淚又開始劈劈啪啪往下掉了,“我永遠都不要知道!”
梁特助本是想安慰汾喬,這下連忙又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不敢再。
汾喬不知道的是,顧衍的遺囑,梁特助見過。
那是年前顧衍擬好親自送到律師事務所公證的。他見過一麵。
顧衍的遺囑上寫明,在他死後所持有的顧氏股份全部交由職業經理人打理,而他名下其他所有的房產、存款、投資和基金全部由汾喬繼承,汾喬若出了意外,這些財產將全部捐給慈善協會。
汾喬性軟,少算計,顧氏的股份會給她帶來禍端,大筆的財產雖然會招人覬覦,但後一條卻保證汾喬能夠平平安安活下去。
顧衍竟是一點沒有考慮過他以後的妻子與兒女,這樣為汾喬考慮著。
不想還好,這會想到這一點,梁特助腦中一轉,猛然有了些許猜測。
他見慣了顧衍和汾喬的親密,竟然忘了尋常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難道……汾喬自然對顧衍滿心依戀,可難道顧總也是愛著汾喬的嗎?
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劃過梁特助心頭,他突然意識到,顧總那樣冷情冷心的人,卻一次次因為汾喬退讓底線,汾喬對他來本就是特別的,若不是愛,又怎能做到這些?而他居然如此遲鈍,今才發現這些……
半個時,手術中的紅燈終於滅了。
汾喬一直盯著看,最先發現燈滅。
可燈一滅,她反倒往後退了幾步……怎麼辦……
若是醫生的是她接受不了的消息……
梁特助此刻卻反而鎮定下來,他先前已經聽過一群保鏢的報備,客車的大車燈被撞擊碎裂,劃傷了顧衍的淺靜脈血管,先前的意識模糊大概是失血過多。
靜脈縫合不是一個多大的手術,隻是因為對象是顧衍,為顯鄭重,這些醫生才磨磨唧唧磨了半個時。
現在顧衍身上大概連個米粒大的劃傷都已經被過消毒,渾身的擦傷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他偏頭悄悄看了看一旁悲痛欲絕的汾喬,決定壞心眼地不告訴她,就讓她多擔心一會兒好了。
梁特助想起這十多來,因為顧衍心情不佳自己受到的非人壓迫,感覺瞬間清爽了不少。
看汾喬下次還敢不敢隨便跟顧總鬧別扭。他們鬧別扭苦的可不止是他們自己,還殃及了一大波池魚。從汾喬搬離顧宅那起,他和整個秘書室就已經開始提心吊膽了。
外科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環視一圈,“汾喬姐!”
汾喬已經退到了最後麵,聽聞有人叫她,身上都忍不住顫了顫……
外科醫生衝她招招手,“汾喬姐,您過來一下,你看看顧先生。”
“顧衍他怎麼了……”汾喬的聲音也是顫抖的,一顆心緊緊提了起來,醫生為什麼什麼都不?為什麼隻讓她過去?為什麼讓她看看顧先生?
這是最後一麵嗎?
她一步一步朝手術室前邁,隻覺得每一步重逾萬斤,眼淚斷了線般往地上滴,心越來越沉,聲音裏的哭腔再也抑製不住,“為什麼讓我看看他?你不是最好的外科醫生嗎?你救不好他嗎?”
“呃——汾喬姐,”外科醫生摘下口罩,兩眼茫然,“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是顧先生讓我通知您進去的,顧先生想見你……”
什麼?
汾喬錯愕,眼淚停留在半空,傻了眼,“顧衍……他已經醒了嗎?”
“是的,”外科醫生點頭,“麻醉對人腦有著不可逆的損傷,我們有經驗最豐富的麻醉師,可先生不願用,我們也沒辦法。”
所以顧衍是咬著牙讓人把血管縫完的嗎?
梁特助一聽,身上已經毛骨悚然。這一聽就知道有多疼了……他齜著牙倒吸一口冷氣,沒等他反應過來,汾喬已經衝了進去。
輸過血,顧衍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他虛弱地躺在床上,意識些許混亂,但還是清醒的,在一起生活這麼久,汾喬第一次看見顧衍這個樣子。
顧衍應該是刀槍不入的高高在上的神祗,他怎麼能這樣躺在病床上呢。
“顧衍……”
汾喬輕輕喚了他一聲,抑製不住的哭腔。
“我在。”顧衍答她,稍微撐起身來,好讓視線清晰一些。
若是她能早些意識到就好了,顧衍對她來早已不是無關痛癢的人。她一廂情願覺得自己可以離開顧衍,像個笑話一般……
此刻,她隻恨自己不能代替顧衍躺在床上。
“顧衍……”汾喬又喚了一聲。
“我在。”他極有耐性地又答她,麵色蒼白,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