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喬,走快些。”
“哦。”汾喬跑了幾步,追上顧衍,又忍不住回頭去看站在原地行禮目送兩人的沈管家,他麵上還帶著喜色。汾喬回頭,悄聲道,“你一回老宅,管家爺爺總是很高興啊。”
“心台階。”顧衍拎著東西,騰不出手去扶她,見汾喬安全踏在地磚上,他才回了汾喬一句,“他年紀大了,總怕找不到事情做。”
汾喬聽到這話,思維又開始自由蔓延,她喚了一聲:“顧衍…”
“什麼?”
“要是有一我也年紀大了呢?那個時候我會變醜,皮膚很皺,你會不會……”
“那個時候,我不是年紀比你更大,更醜了嗎?”顧衍打斷了她的話,卻並不因為她的問題幼稚而隨意敷衍,而是一字一句語重心長地答她:“喬喬,你所有的擔心我都會先你一步嚐試。”
“所以,你沒有什麼好不安的,不論是二十年還是五十年。”
他在告訴她,他會先他一步老去,汾喬所擔心的,那時的他同樣會擔心。主動權在汾喬手中,她大可不必胡思亂想,安安心心。
這是一句嚴肅的情話嗎?
看著顧衍認真的臉,汾喬突然覺得自己被撩到了。就像一根輕柔的羽毛在心口劃來劃去,劃得她心尖癢癢的,就像被晨間太陽曬在身上,又暖又滿足,隻覺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汾喬越回味越覺得甜蜜,嘴角都忍不住翹了起來,又見顧衍兩手還拎著東西,連忙跑上前,甜甜道,“顧衍,我幫你拿吧。”
既然是做飯給她吃,怎麼可以什麼都不拿呢?
顧衍哭笑不得,最後遞給了汾喬一個裝著兩顆青菜的提袋。
……
看顧衍做飯是一種享受,從處理食材到切菜、下鍋,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汾喬拄著下巴,看的認真。
她本來是想幫忙的,結果發現自己總在添亂,幹脆坐著安安靜靜等著吃好了。
做飯間,色漸漸暗了,長安街上有人放起了煙花。府邸周邊都是高樓大廈,這煙花騰空而起,升得又高又亮,居然沒被大樓擋住。汾喬趕緊跑到廚房窗邊去看。
離得有些遠,卻並不影響汾喬看清楚。
那些煙花化作千萬顆火星飛濺開來,又拖著長長的尾巴落下,好似翩飛的蝴蝶,有好似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姹紫嫣紅,分外漂亮。
放了許久還沒停,顧衍在身後喚她,“喬喬,吃飯了。”
汾喬回頭,眼睛有些濡濕,她啟唇喚了他,“顧衍…”
“怎麼了?”顧衍柔下聲來,他能聽得出,汾喬和往常有些不一樣。
“我很開心。”
“雖然媽媽不在,可是我一點兒也不想她。”
“我也很開心。”顧衍認真答,衝她笑了笑,他知道汾喬的後一句在謊,可他並不戳穿她。
那常年嚴肅冷峻的麵容露出笑容來,如同經年的積雪消融,光彩奪目。
……
南方沒有守歲的習俗。早上起得早,吃完飯,汾喬看了會兒電視,又撐了一會兒,眼睛實在睜不開了,手肘撐著沙發邊上,便打起了盹兒。
“喬喬?”顧衍輕輕喚了她兩聲,才發現她真的睡熟了,呼吸聲也是均勻的。
汾喬穿的是裸粉色的羊絨大衣,襯得她的皮膚越發瑩白,睫毛安安靜靜垂下來,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唇瓣如同花瓣,柔軟又粉嫩。
顧衍的目光下移,視線落在了汾喬頸上掛的那一枚水晶項鏈。
那是汾喬在醫院醒來那一,他還給她的,汾喬爸爸的遺物。
也正是因為這枚項鏈,汾喬相信了他,答應跟他回到帝都。
可事實上,這枚項鏈的來源並不是他對汾喬解釋的那樣,是汾喬的爸爸交給他的,而是警方搜查現場交給他的。
這麼久以來,汾喬爸爸的事情如同一顆定時炸、彈,橫在兩人中間,也許是時候解決它了,顧衍垂下眼簾,沉思著。
……
大年初一!
汾喬從床上爬起來,就見窗外已經積起了厚厚一層雪。
也許是除夕晚上就開始下的,她睡得早,沒看見。
滇城很少下雪,汾喬這個地道的南方人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顧不得冷,三兩下就裹好了外套圍巾,又戴上手套出了錦榮閣。
府邸內到處銀裝素裹,遊廊的簷上,八角亭的琉璃瓦上,到處積滿了厚厚一層。植被早早裹上了過冬的草席,不至於被凍到,可憐了池子裏那些名貴的錦鯉,傭人們隻能不停在湖麵鑿冰,又放上氧泵,才能保證它們順利活下來。
大清早,府邸內的傭人們忙前忙後,汾喬就知道,又要開始那些煩人的宴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