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1 / 2)

顧衍無法拒絕那樣的眼神。

他的手微動,猶豫片刻,最終是抬起落在汾喬的頭上,輕輕幫她梳理頭發。

“你沒有騙我,對嗎?”汾喬的聲音帶著鼻音。

“相信我。”顧衍肯定。

汾喬的眼淚在那一瞬間斷了線,一顆一顆,砸在地板上。

她從未在外人麵前哭過。

汾喬是個又驕傲又愛麵子的人。她從不把自己展示給別人看。盡管她的淚腺發達,可她哭的時候永遠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哭的再怎樣淒慘,也許會得到同情,別人卻永遠不會感同身受。

青春期是一個人最渴望被關注與愛的年紀,然而汾喬的整個青春期什麼也沒有。她現在隻需要一個人的引導與關愛,最不需要同情。

抑鬱症的事情就此揭過,最讓欣慰的就是王逸陽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出顧衍的公寓,和汾喬談話做心理疏導。汾喬的狀況其實比在滇城的時候要好很多。有時候來自親人的傷害才是鈍刀子,一刀一刀割人心,如同漫長的淩遲,卻無法一刀兩斷。

高菱離開之後,卻把汾喬身上這塊腐肉一刀切了。也許最開始的時候會流血,會疼。可其實隻要熬過了那一段時間,不發炎、不感染,傷口就會結痂,慢慢好起來,然後留下一個明顯或不明顯的疤痕。

……

高考後一個月,成績出來了。汾喬的高考成績比任何一次模擬考都要來得更好,也算是超常發揮。就算是在重本中間,也可以隨便挑選學校了。

“汾喬姐,您的電話。”女傭敲門。

汾喬接過電話,賀崤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聲音隔著電話,聽起來有些失真,她們自高考以後便再沒有見過麵了。

“汾喬,帝都好玩嗎?”賀崤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帶著關切。

“恩。”汾喬答,對著電話點點頭,卻才想起點頭賀崤看不到。

“滇城最近每都在下雨,你們家門那一大片美人蕉已經全都開了,可惜你看不見——”

汾喬靜靜地傾聽著賀崤話,他卻突然沉默下來。

“汾喬,你還會回滇城嗎?”不知道為什麼,汾喬覺得他的聲音在那一刻聽起來有點兒脆弱。還沒等她開口,賀崤卻又笑起來,“其實回滇城也不好,你在那至少還有舅舅照顧你,換了一個新環境,你還能交到新的朋友。”

隻有賀崤知道那笑聲有多苦澀,他知道汾喬的處境與困難,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汾喬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賀崤是她在過去唯一的朋友,從始至終一直在幫助她,可她卻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告別都沒有,就這樣離開了滇城。她握緊了電話,有心想要安慰賀崤,卻又不知要怎麼開口。

“汾喬,你有低血糖,要多吃飯,不要再故意忘記吃藥了。“賀崤叮囑。

“好。”汾喬一一答應。

“那我媽媽找過你,對嗎?”賀崤突然提起這件事來。

汾喬緊了緊手中的電話,不知道怎麼答。

汾喬的沉默正驗證了賀崤的猜想,“我猜也是,我不知道她和你了什麼,但她無論了什麼你都不要在意,汾喬,我代我媽媽向你道歉。”

事情過去一段時間,其實汾喬已經想通了許多。賀崤的媽媽的那些話其實是可以理解的。汾喬以前沒有想過那麼遠,她並不討厭賀崤,如果汾喬的爸爸沒有出事的話,她們或許會順理成章地,在青春期談一場純真的戀愛。

可事情沒有如果,賀崤確實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他身上的壓力比一般人來得重很多,汾喬不想讓他為難。

“我並沒有生阿姨的氣。賀崤,你還記得初二你生日的時候嗎?”汾喬開口道。

“當然記得,”賀崤微笑,“那次我還邀請了你來家裏過生日,我媽媽還問我怎麼隻邀請了你一個女同學,在一群男同學裏你一個人多尷尬……”

汾喬也笑,“我還記得那次你媽媽考了奇曲餅幹,很好吃,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我媽媽也會烤就好了。”汾喬緩緩道,“賀崤,你有一個很好的媽媽。”

顧茵是滇城出名的鐵娘子,做人做事手腕強悍,是顧家一貫的風格,這樣的一個人卻願意在兒子的生日上給兒子的一幫同學烤奇曲餅。

其實汾喬很羨慕賀崤。

“那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賀崤心翼翼開口。

“恩。”汾喬鄭重地點了點頭。

地域上相隔千裏,兩人卻都知道,無論是地域還是心理上的距離,他們都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親密。

……

帝都的夏比滇城要熱多了,空調房裏的風也吹得頭昏沉沉。連續兩三十五度的高溫,溫度一高,更是沒有食欲,汾喬往電子秤上一站,又趕緊從秤下來。

還好顧衍不在家,汾喬趕緊把電子秤顯示的曆史記錄刪了,又抱了兩瓶礦泉水一起站上去,體重才恢複正常。她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