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司機緊急刹車,伴隨著輪胎起火發出的焦臭氣味,卡車的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
卡車在撞上汾喬的那一瞬間刹住了,汾喬卻還是被慣性拋了出去。
身體重重一摔,汾喬的腦袋一蒙,隻感覺像在夢裏。四肢被柏油馬路擦出油皮,卻因四肢僵硬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她睜大眼睛動彈不得,眼淚卻無意識從眼角分泌。
卡車司機在第一時間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輕拍了幾下汾喬的肩,聲音惶恐極了,“你有沒有事?聽得到我話嗎?”
汾喬嗓子幹裂,不出話,意識卻是清醒的。她艱難地輕輕點了點頭。
司機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顫抖著手撥了急救電話之後就快要哭出來了。眼睛通紅,還帶著怒氣。
“信號燈明明是禁止行人通行啊?你不想要命怎麼往我車輪底下撞?我怎麼這麼倒黴……”
汾喬的腦袋一陣一陣地發暈,她一會聽到人在罵她,一會又有人堅持住,忽的又仿佛是賀崤的媽媽對她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忽的又見賀崤把一顆玻璃糖紙的酸梅放在她的掌心,世界就這樣混亂起來。
正是下班高峰,主幹道上車流量極大,公路很快被堵的水泄不通。
……
“顧總,前麵好像堵車了。”駕駛座上的司機回頭彙報。
這可不太妙,梁特助打開IPAD確認行程表,七點整顧衍還要主持一個臨時會議,離會議開始不到四十分鍾了,而他們現在還被堵在城市的另一端,寸步難移,得趕快找到解決的辦法。
“我下車去前麵看看。”梁特助請示。
“恩。”顧衍的感冒還沒好,話帶著鼻音。他從策劃案中抬起頭,揉了揉鼻根。
很快,梁特助便回來了,隔著車窗向顧衍彙報,“顧總,前麵發生了車禍,因為傷者不能移動,在等救護車,所以一時半會通不了,我給您另外叫了一輛車,咱們走另外一條線還能在七點前到公司。”
顧衍頷首,梁特助連忙打開車門,接過公文包。
梁特助叫的車在主幹道的岔道上,剛好路過車禍現場。現場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顧衍匆匆掃了一眼便偏開了頭。
梁澤見狀還以為顧衍好奇,便把他剛剛了解到的了幾句,“傷者好像是滇大附中的學生,穿著校服,是個特別漂亮的姑娘。聽還是故意闖的紅燈,有自殺的傾向。”梁澤搖了搖頭,
“現在的孩子,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得這樣……”
“多大?知道名字嗎?”莫名的,梁澤的幾項特征,顧衍不自覺和記憶中那個姑娘重疊起來。
“十六七歲吧…到現在還沒聯係上家屬呢。”
顧衍突然轉身大步往回走,“誒,顧總!”等梁澤反應過來,顧衍已經走到人群外了。
梁澤雖然不解顧衍為什麼回去,卻還是跑了幾步追上顧衍的腳步,在人群外替顧衍開路。
“麻煩讓一下…麻煩讓一讓…”
還沒到人群中心,顧衍一眼看到了地上平躺著的人,她的眼睛形狀仍舊是漂亮的,眼神中卻空洞無一物,睜大了靜靜看著空,腿無意識地抽搐著。
那一瞬間,顧衍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半年多前一模一樣的場景,那個男人也是這樣靜靜躺在地上,中槍的胸口處無意識地抽搐著出血,他的眼神深處是對這個世界深深地留戀。
那個男人的死並不是他的錯,顧衍知道。
可同一場綁架,隻有他活了下來,在別人的眼裏,他活著便是錯的。
顧衍的記憶力好得驚人。他至今記得一次合作公事之餘,男人起家庭,臉上的幸福幾乎溢出來,他他有一個可愛的公主,想到女兒會長大、會出嫁真是舍不得。
被困的那幾,即使被捆住了四肢蒙住了眼睛,他的心態仍然十分坦然。
“生死有命,我沒什麼好害怕的。我隻是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兒了,她還這麼…”那是男人唯一的一次哽咽。
顧衍從來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可在那一瞬間,他隱隱下了一個決定。
……
“剛剛出的檢查,病人除了輕微的腦震蕩和皮外擦傷,其他並沒有什麼大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隻是接下來還要住院觀察幾,隻是要注意,這幾病人千萬不能做劇烈運動。”
顧衍一一記下,複又道謝。醫生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這沒什麼好謝的,原本就是我們份內的事情。”
汾喬的耳邊嗡嗡作響,頭腦也有些混亂不清,她費力地睜開眼睛,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束金黃色的向日葵,向日葵種在一個漂亮的花盆裏,擺在她的床頭。
吊針的流動速度緩慢,一滴一滴流進她的血管。渾身酸疼,被擦傷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
“你醒了?”那聲音雖帶著鼻音,卻格外的好聽。即使汾喬耳中的鳴聲不斷,卻還是清晰地捕捉到那一句。
偏頭,汾喬記得,眼前的人是賀崤的舅舅。
她為什麼會在這?他又為什麼在旁邊?汾喬的頭很疼,她什麼也不想去想。
“你……”聲音一出口汾喬才發現嗓子是嘶啞的,或許對麵的人根本聽不清楚,她沒把話完,卻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