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太陽歌唱

1。

說起算命這玩意兒,真的是與我無緣,因為我算命大多比較被動。

第一次有可能被算命,是我十六、七歲那年,在順城街玉帶橋下的大茶鋪,我正蹺著腿抽煙喝茶,一位中年人走上來:

“這位小哥,看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生就異相、定非凡品,有沒有興趣讓我給您測上一卦......”

我一看這人,收拾得倒也幹淨整潔,咖啡色西裝略顯皺褶,塑膠鏡片一塵不染,渾身散發著窮酸迂腐的獨特氣質。見我沒有一口回絕,他感覺有門兒,繼續給我娓娓道來:

“曆代家傳卦數,相術精奇匪誇;一個竹筒裝天機,數枚銅板卜萬事;摸骨觀人不須言,便知高低貴賤......”

王喆打完台球,一陣風似的竄回茶座,問這人幹嘛的,我說算命的,王喆性子比我著急:

“嘿嘿嘿,說你呢,...對對,就是你,...你別說了,滾蛋!”

我笑說:

“嗬嗬,你也等人把話說完啊?...”

“有啥好說的?他邏輯分析能力還沒我強呢!”

見那人錯愕當場,王喆抬起叼著煙的手,指著那人問:

“邏輯?你聽說過沒?....”

那人一看這情況,生意是做不成了,轉身悻悻而去。我哈哈笑著看他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感覺被王喆深深傷害了。

又一次差點被算命,是在十年後,辛辛苦苦準備的考試就要來到,被工地的兄弟夥叫去龍泉驛石經寺燒香許願。石經寺本是佛教寺廟,門口偏有個老道擺攤算命,同行幾位感覺甚是詫異,正好工地做得不順利,於是病急亂投醫,都圍著那老道,讓他指點迷津。

那個工地的項目班子是臨時湊合的,從項目經理到工長,既沒係統學過建築,也沒完整幹過工程,沒有糧食瓜菜代、沒有牛馬狗耕田,幾兄弟管理起來左支右絀、諸事不順。

阿貴長得斯文白淨,是個經營加油站的,整天盤算著油罐車、油庫。這次擔任工地的財務主管,感覺很吃力,他讓老道測一下他的職業,到底應該是幹點啥?老道把他的生辰八字一陣擺弄,最後說他不適合搞藝術、不適合作科研,隻適合做生意,並且做與水有關的生意。阿貴若有所思,獨自去一旁忖度算計。

老道對阿貴的解析讓阿強有了興趣,阿強以前是機投金花一帶皮鞋廠做楦頭的,擔任這個項目的責任工長,管理鬆散、動輒得咎,心中有怨氣,老道勸他:

“年輕人,我從八字推測,你在今年有一災?”

“老神仙,怎樣才能化解?”

“回家拿個瓷碗,碗中點上蠟燭,裝點水,出家門往左,第一個路口上路,一直走到路的交叉口,放下瓷碗確保蠟燭不滅,即可消災解難....”

“可是,可是....可是我家住龍泉,出家門往左第一個路口,那就上成渝高速了....”

我想,還是歇了吧,我就不算這命了。

又過了幾年,同學聚會上,研究生導師讓大家排好順序,她挨個兒翻牌給大家測一下流年運道生意財氣,我在最後一個。輪到我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等她把撲克翻完,包括紅心疙瘩在內,最終隻剩了五張,她的解析讓我很絕望:

“怎麼說呢,其他的都還蠻好,就是你這桃花運,來得太晚,牌麵上看,你的桃花運是在60歲那年......”

“不會吧?......您確信不是因為之前同學太多,命運太複雜,您功力消耗太大,所以在我這個桃花運的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