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胡雪一口飯也沒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隱隱期待什麼,從九點開始她就一直坐在客廳裏,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視,看得十分認真,可是她卻完全不知道電視裏在放些什麼,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那雨聲也擾亂了她的心緒,她時不時會拿起手機看一下,每一次的期望最後都變成了失望。

是啊,她還有夢,她還不夠清醒,直到午夜十二點,新的一天又到了,她才關了電視機,一行淚無聲滑落。或許她的心裏還是有那麼一點小火苗,她還不夠清醒,任憑她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能將那點火苗完全撲滅,有時候一點小火苗就足以燃燒整片森林,所以她的心依舊是滿存期待。心有多期待,就會有多失望,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等待更愚蠢,然而,她還是會渴望那點溫暖的光,所以她再一次地陷入了深深地絕望。

胡雪拉開大門,淋著雨出去,臉上濕濕的一片,她不知道臉上的到底是雨還是淚,她走到一輛車前,敲敲他的車窗,車窗內的人略帶驚訝地看著她,打開車門,胡雪坐了進去。

“你怎麼不打傘呢?身上全濕了,感冒了怎麼辦?”他的語氣略帶責備,拿起紙巾就開始擦她身上的水。

胡雪撥開他的手,轉過來對著他,一聲不吭地開始解自己的扣子。

吳哲晗目瞪口呆,製住她的手,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胡雪拿開她的手,繼續剛才的動作,襯衣被她全部解開,露出她隻著內衣的上半身,她笑道,“吳哲晗,是不是這樣你就會放過我?好啊,我成全你。”

吳哲晗的臉上都是震驚,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胡雪,你以為我缺你這一個女人?我就這麼饑不擇食?我隨便找個女人都比你好,你是憑什麼。”

“你難道不想?”胡雪笑道,脫下上衣的手略微顫抖。

“我要的是你的心,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願,胡雪,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他眼神略冷,阻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依次把她的襯衣扣子一顆一顆扣上去,似乎覺得無比諷刺,原來自己在她眼裏竟然是這樣的人,他冷聲道,“胡雪,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你的身體能值幾個錢,你太高估自己了。”

他打開車門,遞給她一把傘,“你回去睡吧!別再這麼作賤自己了,你不止是在羞辱我也是在羞辱你自己。”

“吳哲晗,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胡雪轉過頭來看著他。

“我隻是想要給你幸福,讓你快樂,我隻是想要對你好。”吳哲晗沒有意料到胡雪的眼淚,他的話無比苦澀。

“你說的幸福就是給我更好的物質條件?那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你對我的好也從來不是我需要的,我真正想要的隻是平靜而已,如果你真的想讓我過得好,就還我自由吧。”

是啊,她的幸福從來就與他無關,他總想著她從前的生活過得太苦了,想讓她快樂,想讓她生活得更好,不再讓她受一點苦,他總以為真情總有一天可以打動她,他是如此驕傲、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了眾人對他眾星捧月般,習慣了別人對他的好,當他嚐試著將這份“好”加諸在別人身上,以為別人會甘之如飴,滿心歡喜地接受,可是從未想過別人是不是願意接受。

即使她說放過彼此,就這樣吧,可是他如何能這樣就算了,不能就這樣算了,不能,他還有很多話要和告訴她。胡雪一隻腳踏出車門,卻被吳哲晗扯住了衣服,他情急之下說道,“胡雪,你聽我說好不好?”

“好,你說,我聽著。”胡雪看著他。

他沒想到這次她這麼聽話,此時她的眼神異常平靜,目光直視著他,對比之下他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我……”

他到底想說什麼,到底想說什麼,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嘴邊才發現哪一句話都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內心感情與掙紮。他聽到心裏的小人在對他說:說啊,吳哲晗,說啊,把你內心的想法全部說出來,全都告訴她,可是該怎麼說,怎麼開口,從哪裏開始呢。明明他肚子裏有很多很多話要告訴她,讓她知道,可是真正到了此刻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詞窮的。

年少的吳董事長在台上談笑風生、淡定自持、辯口利辭、侃侃而談,他少年老成、自信驕縱、事業輝煌,可是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麵前,他卻失去了作為人最基本的能力——說話,任何言語在這個看似嬌小的女人麵前似乎都失去了效力,在她麵前,他會緊張,會說不出話,其實他忘了站在他麵前的也不過是這樣一個脆弱無力的女人罷了。

“你沒話說的話,我就要回去了,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以後請你就當我是個陌生人吧!”胡雪把袖子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等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真的。”吳哲晗著急,額頭上都溢出了一層汗。

“吳哲晗,你到底想說什麼?已經很晚了,我真的很累。”胡雪說。

“把傘拿著吧,外麵在下雨。”吳哲晗說道,這居然是他在腦海裏琢磨了半天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