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在顧嶼森擲地有聲的聲音中不停發著抖，眼中卻並沒有半分的詫異。
沒錯。
這就是當年傅斯年用來威脅我的把柄。
他說，他要把這件事揭穿出去，讓顧嶼森從天之驕子，徹底變成人人喊打的低賤小三之子。
我如何能不護他？
“而我想，這件事情您應該也早就知道了，傅斯年應該也找您談過，但您再次顧及顧家的名譽，索性就這樣將錯就錯，畢竟顧家名門，如果這件事情傳開出去，簡直貽笑大方。”
顧嶼森冷冷一笑，“爺爺，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活一輩子，除了守住顧家的名譽，難道就沒什麼值得讓你開心的事嗎？”
“顧氏集團我不要了，顧家所有的名譽榮光我也全不要了，我甚至可以就此和顧家脫離關係，生不入顧家，死不入顧氏祠堂！我隻要顧傾兒，誰阻止都沒用，您要是再敢傷她一份，我絕對捅出全部的秘辛，讓顧家身敗名裂。”
“孽障！孽障！”
顧老漲紅了臉，大罵了好幾句“孽障”，抄起身上的拐杖就往顧嶼森身上砸去。
“爺爺！”
我驚叫一聲，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拐杖狠狠的敲在我脊背上，我疼得皺起了眉，而下一秒，顧老的拐杖再次重重落了下來。
那一拐杖恰恰擊中我之前斷掉的肋骨處，我整個人都痛到恍惚，喉頭忽地一甜，猛地朝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傾兒！”
我聽到顧嶼森焦急響在我耳畔的聲音，我剛想告訴他不要擔心，可下一秒，我就眼前一黑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
空氣中有著濃濃的消毒水氣味，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來醫院，不僅是因為之前抽血的陰影，更因為隻要來到這個地方，無時無刻都不在警示我，其實我已經沒有多長時間好活了。
而我睜開眼睛，看到站在我麵前紅著眼睛的顧嶼森，我就已經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
我其實很過意不去，之前我被他傷透了心，以為他不愛我，所以隻覺得去死也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現在我知道，全世界再也不會有麵前這個男人這麼愛我了，我真的好幸運了，可是，我就要死了。
心頭突然湧出無窮無盡的酸澀，卻還不得不強扯出一抹微笑道：“哥，爺爺還在麼？”
顧嶼森點了點頭，嗓音沙啞，眼睛一刻都沒從我身上離開，“在。”
我想，爺爺還不算太絕情嘛。
“可以幫我叫他進來嗎？我有一些話想要跟他說。”
對於這麼一個戎馬一生又極具威嚴的老人，我其實很多次都有很多話像和他說，
但當他真正坐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我靠在床頭，大著膽子將他那雙總是拄著拐杖的蒼老的手拿過來，輕輕的按摩著。
“我記得你很小的時候，還是軟乎乎的一團，但那時候就已經很懂事，每次都窩在我身邊替我這樣按摩。”
顧老靜靜的看著我的動作，蒼老的聲音響在偌大的病房。
“嗯。”我點了點頭，“那時候我還很喜歡您，一點都不覺得您凶。”
“我現在很凶麼？”興許是覺得我這話說得有意思，顧老眼眸中竟難得的有了一點笑意。
“嗯……”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很凶……而且，還過得一點都快樂。”
顧老的動作一頓。
“爺爺，其實人活在世上，名譽並沒有那麼的重要，當然，這可能隻是我以為，畢竟我也快要死了，當然什麼都看開了。”我輕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