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麵前不要‘妾身、妾身’的自稱,知道嗎?”他不耐地皺著眉,“我叫寒峻。我不希望你連自己丈夫的名諱都不知道。”
“哦,那麼,夫——寒——可不可以說說婆婆的喜好?妾——我也可以做些準備。”她別扭地稱呼著,心裏不由得疑惑,不是要叫‘夫君',才顯得自己恭順嗎?難道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順從一點嗎?他怎麼會……
“專心點!”寒峻慵懶的眼睛不動聲色地盯著看似認真,實則神色恍惚的雨晴,出聲提醒道。
“是。”她深吸一口氣,專心地幫他梳著頭發,從來沒人發現她這個樣子是在走神,因為她的表情再認真不過,而手上的動作也從沒停過。看來,他確實不是一般的人物,以後可得小心呀。
“名字?”梳好頭的寒峻站起來,轉過身。她的手倒是很巧,該不會是給人梳過不少吧?想到這,他又習慣性地皺了皺眉頭。
“什麼?”雨晴無意識地攏了攏自己的頭發。
“你的名字。”或許這個女人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聰明,反應似乎有些遲鈍。
“雨晴。”她盡量露出最溫柔最優雅的笑容。
“好了,你梳洗打扮一下,盡量素雅一些。會有人來領你去大廳的。”說完,他便向門口走去。話裏不自覺地提醒她該注意的地方。
“謝謝!”她的謝語讓走到門口的人影頓了一會,但他什麼都沒說,離開了。
“二夫人,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待會兒,老夫人會在大廳裏等著您敬她茶。”兩個伶俐的丫頭訓練有素地站在一旁。
“巧兒會領我去大廳的,你們先下去吧。”
“是。”
“巧兒,有沒有打聽到什麼消息?”雨晴打開門窗——若是有人來了,她也好早些警覺。
“小姐呀,我昨天才來,哪能那麼快就打探到什麼。”她抱怨著,“您總得給我些時間才行嘛。”
“好了,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你要清楚,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安頓下來,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上有婆婆和大夫人,所以我們得隨時做好準備。”每當想到這些,雨晴心裏五味雜陳:有刺激的快感、有無盡的擔憂、有無數的期望,更怕接踵而至的失望。所以,她得隨時警惕,以防意外發生時沒有準備。
“我知道、我知道。我其實隻是故意賣弄關子,想讓您輕鬆一下的。聽說,大夫人是大家閨秀出身,為人和善;而老夫人年輕時便已經守寡,含辛茹苦地把姑爺和小姐養大,為人比較嚴厲,而且她的耳朵似乎很靈,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清楚得很,所以府裏每個人都兢兢業業,不敢有任何疏忽;至於小姐,好像總是深居簡出,很是嬌弱;姑爺是最令人琢磨不透的了,大家都隻說他很威嚴,其他的就都不敢說了。”巧兒把打探來的事都倒了出來。
“謝謝你了,巧兒。以後若有什麼新的消息要盡快告訴我。但是要千萬記得小心,別被人抓住了話柄,我想府裏的耳目一定不少。”雖然消息不多,但暫時應該夠了。
“我知道。咦?小姐,您的妝怎麼這麼淡啊?咱們可不能輸給別人!”這個別人自然是指大夫人了。
“婆婆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如今又容顏衰老,恐怕見不得別人太過耀眼,你沒看這裏的丫頭都打扮得很樸素嗎?況且他也叫我打扮得素雅些,那就應該沒錯了。”雨晴很有把握地說。
“‘他’是姑爺嗎?糟了,咱們得去大廳了!”巧兒拉起她就要往外衝。
“別毛毛躁躁的,讓人看見了會傳到婆婆耳朵裏的。”
“真是的,本以為逃出了狼窩,誰知又進了虎穴。連走路還得謹慎小心,真沒意思。”巧兒撇撇嘴,無奈地說。
“這些都隻是暫時的,我保證一定會給你一個自由自在的機會,如何?”這丫頭,連在危機重重的地方都不忘玩。雨晴好笑地搖搖頭。
“小姐,你就別裝了。這裏沒別人!其實你比誰都還想要自由,要不然怎麼會教出我這樣的瘋丫頭?”別人不知道,她巧兒還不清楚嗎?別看小姐平時規矩得很,沒人在時她比誰都自在。
走出冷月居,經過一座園子,穿過長長的回廊,這才到了大廳。剛好大家也都到齊了。坐在中間的老夫人頭發已經花白,身體看起來似乎不大好——也許是年輕時太過操勞了吧——不過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容易應付的人物。她身邊站了個跟她一般年紀的婦人,應該就是張嬤嬤了。張母的左邊是麵無表情地坐著的寒峻。張母右邊是個姑娘打扮的小姐,應該就是寒峻的妹妹——書琴。她的旁邊是個少婦打扮的美麗女子,她就是原配夫人吧?見她打量著自己,雨晴連忙到她的眼裏去尋找熟悉的東西——可是,為什麼?她那本該是妒忌和怨恨的眼裏居然隻有溫柔和祝福?眼見自己的丈夫就要被人搶走了,她居然還能泰然處之?她到底是三從四德得徹底,還是另有打算呢?
“來,新媳婦跪下來給婆婆敬杯媳婦茶。”張嬤嬤站出來,端著笨重的托盤遞到雨晴手裏。
雨晴恭恭敬敬地倒了杯茶放在托盤上,跪下來將托盤高高的舉過頭頂,遞到張母麵前,“婆婆請喝茶。”
張母坐在椅子上,手也沒抬一下,懶懶地似乎沒聽見。
“婆婆請喝茶!”大廳裏突然之間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卻沒人出聲,似乎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
她還能感覺到身上那一陣陌生的酸痛,讓她的膝蓋越來越軟。更別提維持那已經僵硬的笑容有多難了。但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她咬緊牙關硬撐著……護主心切的巧兒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娘,時辰不早了。等會兒,我還得去商行看看。”出聲的自然是寒峻,除了他,怕是沒人敢在張母麵前這樣說話,他的話裏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明顯的不耐,“讓商行老板久等,可不太好。”
“是呀!”張母這才端過茶,示意雨晴起來,“今後,你就是張家的媳婦了,做媳婦的就要有媳婦的樣子,沒事多跟張嬤嬤學學,可別學壞了,否則……”說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早已低下頭的大夫人——葉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