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事情,堂中便靜下來了,門口站著幾個人,一個高大而強壯的人,是城主。可是讓蘇榮驚訝的是,城主此刻是伴在衣著華貴,長得十分好看的中年男人身邊。
錦帽華衣著身,姿態岸然偉立。陪同進場的許多人,除了城主,還有幾個皆是一方大員。
“參見暄王殿下!”
宴席中頓時個個起身行禮,來人便是當今皇室宗親,連皇帝陛下都要稱一聲皇叔的人。
蘇榮拉著師妹急忙跟著行禮,卻驀然看見幾絲在空中遊動的藍色氣流,循著偷偷看去,便見暄王微微笑著,那目光分明看著自己。
“起身吧,本王此番前來,不過私事。今日宴席,眾位不必拘謹。”
他領著城主入座,宴客得到指示也紛紛歸位。
底下的蘇榮,心中卻不太平靜:“暄王為何會注意到我?不,是我,還是秦雅樓的我們?”
那溫和的目光裏是沒有敵意也沒有陰翳的,蘇榮本不該在意,可“普普通通的琴師怎麼可能引來暄王注意?”這個問題卻讓他有些擔憂。徐紫溪坐在身邊,卻覺察到了師兄異樣。
這一場宴席,本就與他們這些樂師無大關係,給人演奏一段樂曲助興,然後退場離開,便是如此簡單。座中如何觥籌交錯,暄王、城主講述了什麼趣話,樂師舞姬的表演如何動聽好看,蘇榮全都隻是看在眼裏,沒有絲毫融入感。或者說,因為他更多的在注意暄王的目光和動向。
宴席散場的時候,徐紫溪微不可察的瞥見了離開座位的某個人,然後和師兄一同離開。蘇榮背著琴,心中始終思索著什麼。
夜深,街道上突然從城主府湧出熱鬧的聲音,然後逐漸散去,重歸平靜。蘇榮和徐紫溪從側門出來後走了一段便轉入一條小巷,這是回琴社最近的道路。
隻是,剛剛走出小巷,一輛馬車攔在了麵前。
徐紫溪頓時警惕起來,蘇榮攔在師妹身前,悄然挪動腳步,他並不想與這輛馬車的主人產生交集,因為他在城主府門前,看到過這輛馬車。
“兩位琴師請留步。”熟悉的聲音,是來自於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剛剛從宴席散場後,暄王竟然是尋到他們蹤跡,攔在了這裏?
“拜見暄王殿下。”蘇榮拱手以文人方式致禮,卻見徐紫溪左掌右拳行的是江湖武者之禮,心中一驚,隻希望暄王沒有留意。
暄王卻是看了徐紫溪一眼,輕輕一笑,拱手還禮,說道:“兩位不必多禮,我是以私人身份來相見,便以平常友人相待如何?”
“不敢逾越規矩。”蘇榮正色道。
暄王沒有在意。
“早從羅家小姐耳中聽聞徐琴師美貌,今日一見果然傾城絕色,倒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暄王謬讚。”
“蘇琴師今日,似乎未曾發揮全部琴技?”
對徐紫溪的關注隻在片刻,仿佛隨意客套,之後便以蘇榮為主,如熟人一樣聊起了琴社近況。其對琴社的了解,讓蘇榮心生驚疑,隻得謹慎發言。
說了許久,他才突然說道:“我兒劉廣年紀與蘇琴師相仿,卻至今一事無成,素聞秦雅樓琴社習琴修身,不知道可否讓其隨蘇琴師學琴養性?”
蘇榮愣住了,真愣住了。
秦雅樓的學員雖然全是貴族子弟,卻未曾與王族有過牽扯。暄王的目的蘇榮不敢猜測,更加不敢決定此事。
“此事,請殿下容我征詢樓主意思。”
“哈哈,我來得確實不巧,今日抵達,方知王樓主回宗門辦事。可惜了,後日便要離開,便請蘇琴師答應下來可否?”語氣隨和,溫文爾雅,可話語,卻讓蘇榮再次心驚。
不敢將心情表露於臉上,蘇榮一臉疑惑的說道:“樓主確實外出訪問,卻不知什麼回宗?蘇榮一介琴師,不敢做琴社大主,還望殿下通曉。”
“哈哈,蘇琴師何必開此玩笑?”
這一笑讓蘇榮不明所以,便不敢隨意回話。
“樓主雖然不在,然而琴社教學,我們可以做主的。蘇師兄必定願意傾盡所有教授給世子殿下。”
蘇榮還在猶豫,徐紫溪卻突然插話了。她今日對暄王的言行多次讓人心驚,此刻話一出口,叫他為難。剛要開口阻攔,卻被她跨到身前,反將他攔於身後,不容置喙。
“不過,世子到來的事,希望暄王殿下張揚出去。”她的聲音從容而有力,眼睛盯著暄王,並未示弱。
“為何?”
“紫溪便直言了,望暄王莫怪。是以借宣王殿下之名望,秦雅樓必可以揚名。”
暄王盯著她看了一陣,才忽而哈哈大笑:“可。越看越覺得你像她啊。”
蘇榮突然覺得自己毫無身為師兄的尊嚴。今日事情的最終,演變成了徐紫溪與暄王的“洽談”計劃,師妹似乎毫不掩飾自己的身為靈息宗弟子的身份,而暄王似乎對此並無在意和關注。
蘇榮以為的衝突和試探,似乎不是暄王的目的。他真像是來為自家孩子求師學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