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光陰荏苒,唐楚歸一,正是百姓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
陪都朝歌城某幢大宅內,夏丹青滿臉黑線舉著玉筷,一雙丹鳳眼直直瞪著老爹夏肅,耳朵裏全是老爹嘮嘮叨叨的噪音,心裏鬱悶地想撞牆,這是什麼世道這?俺家老娘做事幹脆利索,為啥偏偏武藝高強的老爹這麼嘮叨?話說,娘,這些話不該是您對女兒講的嗎?
夏夫人白了一眼夏肅,對著閨女眨眨眼,你娘我的話全被你爹一個人說了,你想聽兩個人同時嘮叨?看到女兒拚命搖頭,夏夫人滿意地低頭用膳。
夏肅抽搐了下嘴角,嘮叨的矛頭立馬對準了夏夫人,你這當娘的都不關心女兒,我這當爹的不得不管啊,這閨女都多大了?人家是她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幾個娃的娘了,你看看她,整日一副假小子模樣,什麼時候才能把自己嫁出去?
夏丹青趁機趕緊三口兩口扒拉完飯,扔下碗筷就溜,氣得夏肅差點蹦起來追出去,這臭丫頭,二十高齡了都沒把自己嫁出去,這像話嗎?
說起閨女的親事,夏肅可是沒少操心,朝歌城內未婚男子早就被夏肅打聽了個遍,碰到人品家世不錯的,就托人打聽婚姻狀況,可惜,這些好的不是被人預定了,就是小閨女嫌人家沒有功夫;不是人家嫌棄閨女年紀大了,就是聽聞閨女暴力的威名說什麼也不敢攀親,陰差陽錯兩三年,一個個竟然全告吹。
眼看著時間一天一天溜走,夏丹青逍遙自在的同時,愁白了老爹夏肅的頭發。
國寶長公主自然不遺餘力地幫著蟲蟲妹妹挑選夫婿,甚至不惜動用長公主的權力,把自認為符合條件的帥哥美男齊齊往朝歌城調,囧的駙馬爺十分無語。
可惜,國寶長公主很快發現,蟲蟲妹妹對那些家夥都不滿意,不是這個個子有些矮,就是那個相貌比不上安平王,總之,挑選出的任何一個,蟲蟲妹妹都能找出一大把不滿意的理由,國寶長公主替蟲蟲妹妹挑選的備用,都快組成一支小分隊了,可惜……
這支小分隊裏有兩個被夏丹青的哥倆好架勢嚇得逃之夭夭,有三人因為夏丹青兄弟般的友誼而起了色心被打成了熊貓眼,現在看見夏美人都是繞著走,剩下的五個成了夏丹青的哥們,碰到啥好日子,肯定是齊齊往酒樓喝杯小酒。熱心的夏丹青還順便透露些朝歌城某家青樓有了新頭牌,雖然不及本小姐漂亮,可保準你看了流口水之類的秘辛。
得到這些消息的國寶長公主很是悲憤,可從來不認輸的國寶長公主自然不會放棄,為此,長公主還在繼續努力著,這會也正一頁一頁翻看今年恩科武狀元的名單,憤憤地想著,本宮就不信這天下就挑不出一個讓蟲蟲妹妹滿意的夫婿!
門處搖搖晃晃跑進來一個隻穿了小肚兜的漂亮白胖寶寶,一把抱住國寶長公主的腿,流著口水很是諂媚的喊著“狼”,國寶長公主腳丫子一抬,毫不客氣把白胖寶寶給踢的翻了個跟頭,頓時,白胖寶寶趴在地上哇哇大哭,雖然沒見一滴眼淚,可嚎得那叫一個不遺餘力,一邊幹嚎,還一邊偷看娘的臉色。
顯然,國寶長公主對白胖寶寶的招數絲毫不做理會,繼續低頭看名冊。終於,胖寶寶無趣了,隻好自己爬起來朝著門處晃去,肚兜下胖胖的小身子一扭一扭,憤憤不滿地想著,娘壞蛋,寶寶找爹爹,爹爹疼寶寶。
其實,夏丹青自己也在努力,國寶長公主和瑤瑤的寶寶都對著自己依依呀呀喊“姨姨”了,自己竟然還沒有嫁出去,丟人啊!話說還真是奇了怪了,本小姐貌美如花的武藝高強,那啥為啥就是沒人要呢?難不成本小姐的條件太高了?
終於,夏夫人在夏肅的嘮叨下,在某日的飯桌上開始對夏丹青發動了攻勢。
“青兒,你爹整日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你都這麼大的人了,也該考慮了不是?”夏夫人初次開口便很顯老道,顯然是受了夏肅多日來的影響:“你說,你為啥一定要挑選啥武功高強的?這武功高的有什麼好?要是哪日兩人打架了,肯定打的你死我活,鬧不準還把你給打傷了不是?要是沒有武功,怎麼著打青兒都不會吃虧啊。”
夏夫人無厘頭的一句話,聽的夏肅吹胡子瞪眼睛,夫人,有你這樣勸閨女的嗎?不盼著閨女過好日子,竟想著什麼打架!
那邊夫婦二人相互瞪眼,這邊夏丹青卻美目一亮,娘說的有道理啊!我怎麼就沒想過呢?要是本小姐挑個沒功夫的,還不是任由本小姐欺負?還是娘厲害啊!夏丹青衝著夏夫人豎起了大拇指,今日開始,本小姐的擇婿目標由武將改為文官,那個啥,爹娘您兩位先用膳,本小姐現在就寫信給國寶長公主,告訴她本小姐的最新擇婿目標。
夏肅囧了,啥?夫人一句話閨女竟然當寶貝捧?自己苦苦勸了這麼多年都不行?還有天理沒有啊。
夏夫人對意外的收獲很是得意,不由斜了眼夏肅,還敢說本夫人是胡說?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知道不?
對於老爹老娘的鬥雞眼,夏丹青直接拋到腦後,誰讓自己有了新方向呢?高興啊高興,對了,靖王爺要是高興是咋叫的?嗷嗷。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首領也不例外。
國寶長公主已經派人送了信來,第一批前往朝歌的文武朝臣已經在幾日前動身,這批人裏頭,自然有國寶長公主挑選好的蟲蟲妹妹夫婿備選人,今年的武科新科武狀元在國寶長公主急吼吼地叫聲中,由留任長安的名單被哢嚓一筆去掉,蹦到了前往朝歌的隊伍裏。
琢磨時間也該到朝歌了,夏丹青借著巡視之名,小腳丫子忍不住往某處專門接待新到官員的驛館挪去,雖然已經更改擇婿標準,可私心裏還是喜歡高大威猛的帥鍋,這最後一撥人裏頭,說不定就有著自己的未來良人呢。
帶著一隊女兵,搖搖擺擺走在大街上,夏丹青毫不客氣的伸手接過人家遞過來的花生米,一顆一顆拋到半空,然後落在嘴裏,“格嘰格嘰”吃的十分過癮。
幾顆花生米入肚,夏丹青一雙美目瞄到前麵某個熟人的背影,不由小跑兩步跟了上去,笑嘻嘻湊過去問道:“李大人,可是前往驛館接人?下官隨你一同去可好?這怎麼說也要有人保駕護航不是?”
李炎含笑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夏丹青淺淺一笑,這丫頭,看來又是長公主替她安排了什麼未來夫婿吧?想著前幾年的幾出鬧劇,李炎不由笑道:“那就有勞夏統領了。”說著,兩人一同朝驛館走去。
如今的安平王論起官職是比夏某人高上兩級。安平王自打來到朝歌,憑著聰明卓越的才能,與勤勤勉勉的態度,愣是從小小的文職人員連升三級。
為此,素來不服安平王的夏丹青氣得直哼哼,差點掂把刀逼問安平王,到底使了什麼詭計讓那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上司給他升官。
為逃避某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安平王請求女帝將自己調離長安,心中的她與太子成親當晚,李炎用酒精麻痹了自己,而後的三年光陰,那顆傷痕累累的心逐漸歸於平靜,而後淡然的,帶著祝福的心聽聞關於她的一切,直至她高居後位,鳳臨天下。
時常登上山頂遙望長安的李炎想著曾經的點點滴滴,愈發成熟俊朗的臉上一片淡定,瑤瑤,你說對了,時間果然能衝淡一切。我以為此生無法忘記,我以為今生不會再有笑容,原來我錯了,世間還有眾多美好的人和事值得自己去珍惜、去等待、去守護。
瑤瑤,如果有一天,炎哥哥贏得自己心愛的女子,你願意給炎哥哥祝福嗎?如果有一天,再回長安,你是否還會記得曾經的炎哥哥?真希望,希望聽到你懷中咿呀能語的寶寶喚我一聲“舅舅”,希望你能甜甜的再喚一聲炎哥哥……
想著前塵過往的安平王被身邊某個聒噪的小女人吵得回過神來,陽光灑在地麵上,也灑在了她的臉上,肌膚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眉間那點因為些許熱度而更加殷紅的朱砂,讓那張如花的容顏愈發魅惑人心,微微翹起的長睫下,美目眯成兩條細縫,秀氣的鼻子微蹙,粉色櫻唇嘟起,正拉著自己的袖子直嚷嚷:“想啥呢,到了,到了。”
看著那張清麗如畫的容顏,李炎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是從什麼開始把她記在了心裏?是因為三番四次被她打倒在地,還是因為那根表達歉意的糖葫蘆?是因為酩酊大醉挨了她一通鄙視的責罵,還是因為醉眼朦朧拉著她衣袖喊“瑤瑤”時挨了她一拳頭?不知不覺中,在自己的心慢慢學會了遺忘,卻將趾高氣揚的她悄悄放了進來。
初初,自己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瑤瑤的影子,她馬虎、任性,嫉惡如仇,常常不分場合的教訓人,崇尚武力,瞧不起隻會酸酸讀書的文人包括自己,多少次私心裏希望她是另一個瑤瑤。漸漸的,自己發現她不是。原來她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她隻是她,比瑤瑤更隨性,更灑脫,更加無所顧忌。
當某日,聽她從長安帶來瑤瑤平安產下皇室子嗣的消息,自己心裏竟是那般的平靜,帶著對瑤瑤的祝福,聽著她講長安發生的大事小事,那顆破碎的心竟神奇般的慢慢愈合,那時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重生的一日。
隻是可惜,她不懂。她樂此不疲地沉浸在積極尋找她未來良人的興奮中,而自己,不能開口。因為在意,所以不敢開口,不想像衝動之下對待瑤瑤一樣,落的最終連守護她的資格都沒有。自己已經錯過了一次,這次,一定會小心翼翼,哪怕此生隻能看著,哪怕此生在她眼中不過是普通朋友,也絕不會讓她驚慌失措的逃離,連看著她都不能。
李炎看著那隻拉扯自己衣袖的柔白小手,久久凝視,而後含著淡笑順著她的另一隻手看去,驛館門前已經聚了許多人,想來人也該到了,來的時辰剛剛好。這個丫頭的眼睛在人群裏掃來掃去,又在尋找長公主替她物色的人吧。
心裏有絲悵然,麵上依舊含笑,李炎一言不發看著她左瞅瞅,右看看,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心性卻不十分成熟,愁的時候扯著頭發大吼大叫,高興的時候滿大街跑,真是個長不得的孩子。
夏丹青眼睛睜的老大,盯著那群剛剛來到大楚的進士,發現竟然全是歪瓜裂棗,心裏不由有些鬱悶,長公主說的那位啥英俊瀟灑的武狀元呢?咋不在隊列之中?難不成落單了?混在人群裏瞅來瞅去,都沒有看到順眼的,心裏不由有些哀怨,難不成是國寶長公主眼光退步了?說什麼也不能讓李炎這家夥看到自己的未來夫婿長的搓不是?
夏丹青扭頭看了眼對著那幫同僚打招呼的李炎,這家夥最可惡,竟然說自己嫁不出去。啥?嫁不出去?本小姐長的美貌如花,溫柔可愛,竟然敢說本小姐嫁不出去?!本小姐不但要嫁出去,嫁的人還要比他高,比他帥,比他有才華,要是武藝高強,那自然是好,要是不行,最起碼也得是個探花,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