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自己的眼神含著怎樣的恨?那刀般的視線該是讓她很傷心吧?李炎黯然低頭,長大以後自己才知道,原來她是故意的,為了保全自己,為了讓自己能被大唐的士兵找到以後存活下來,她故意讓自己恨她……看著自己的孩子用仇恨的眼神看著她,作為一個母親,她當時的心裏該是世間最心痛的吧?
我該如何?外公的話曆曆在目,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李炎微微眯起雙目,是啊,確是血海深仇,國破家亡,殺母之仇足夠使得自己激憤而起……隻是為何?為何自己心中沒有恨意呢?到底是因為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那雙桃花目中的信任,還是自己始終記得娘親離開自己前的那番企盼?……
“炎哥哥!”
沒有聽到下人的稟報,小李子的聲音脆生生的響起,素來出入安平王府都是來去自如的李瓊瑤已經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那日炎哥哥突然走了,讓李瓊瑤心裏十分疑惑,磨磨嘰嘰的吃完最後兩塊糕點,思來想去覺得李炎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啥錯才他不高興了,還是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他都好多天沒有去找自己了,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琢磨了一番後,李瓊瑤決定還是來看看再說。今日從皇宮回來,便直接繞到了安平王府。
李炎急忙起身,待看到那抹淺淺的青色人影後,俊逸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疾走兩步迎了過去:“瑤瑤!”
“炎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小李子有些擔心的問道,炎哥哥一直都對自己很好,要是自己真的惹他生氣,肯定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瑤瑤怎麼這麼說?炎哥哥生誰的氣,都不會生瑤瑤的氣不是?”李炎笑著說道,垂眸看到她服飾下擺好似有紅色的汙漬,不由問道:“瑤瑤,這裏怎麼了……”仔細一看,好像是血跡,心裏一驚,急忙問道:“瑤瑤,你受傷了?!”
李瓊瑤低頭一看,不由皺起眉頭,有些惱怒的說道:“不是,剛剛來這裏的路上,碰到幾個討飯的乞丐,一直追著要東西,我給他們一些碎銀子,竟然還嫌少,八成是剛剛他們拉扯我衣衫時碰上了……”
小李子的話沒說完,李炎的心一驚急速跳動,一把拉過小李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急急問道:“他們可有說什麼?可有弄傷你?哪裏疼?快告訴我……”
小李子不由“咯咯”笑出聲來:“炎哥哥你以為幾個乞丐還能怎麼得了我?你忘了,我可是武狀元啊,炎哥哥太小瞧人了。”
心頭的恐慌不安一直沒有壓下,李炎又急又氣,外公,你若是真的敢傷了瑤瑤,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你怎樣我都可以容忍,犯下知情不報之罪也在所不惜,但是……瑤瑤,你絕對不能碰!
李炎勉強笑了笑,隨即說道:“瑤瑤,下次不要來王府,若是有事,讓人來通知一下,我去找你可好?”
“為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來?炎哥哥莫不是不歡迎我了?還是……”李瓊瑤從桌子上的盤子裏捏了塊糕點放到嘴裏吃著,而後左右看了看,鬼鬼的湊過來:“炎哥哥有了心上人,怕讓她看到?要我避嫌是不是?”
李炎低頭一笑,笑容帶著苦澀,心上人?心上人嗎?瑤瑤,我的心上人早已出現,隻是……她不知道而已……“別胡說。總之你不要來就是,我常常去找你便是。”
“待會用完膳我送你回將軍府……”李炎話未說完,小李子已經笑的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哇哇嚷道:“炎哥哥,你今天怎麼這般奇怪呢?你還怕我路上被人欺負了不是?我可是一拳能把你打翻在地的,你還打算保護我嗎?要不要我把你打成熊貓眼試試?哈哈……”
李炎也不理她的嘲笑,隻是淡笑著堅持要送小李子回去,自己多少知道外公既是為娘親報仇,那麼他說什麼也不會害自己,好歹,自己身上流著娘的血,他定會顧及骨肉之情……而瑤瑤不同,外公為了達到目的,定會不擇手段,瑤瑤身上的血跡,不過是外公給自己的一個警告……
小李子來了王府自然少不得賴頓飯食,飯後拗不過李炎難得的堅持,李瓊瑤隻得由了他。因為李炎心中有所計量,所以強硬的吩咐下人不許跟著,暗衛隨從見主子是送李大人回府,想著怕是自己一幫人跟著,壞了主子的好事,便低頭一笑,各自散去,好好,不跟就不跟,隻此一回。
兩人一路走著,路邊幾個年老的乞丐緊緊盯著兩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女,李瓊瑤偷偷指著其中一人小聲提醒李炎:“那個人最壞,你下次看到,別給她銀兩……”
“嗯,”李炎應了一聲,淡淡一笑,伸手握住李瓊瑤的手,沉著穩重的走了過去,留下幾個乞丐麵色各異,相互看了一眼,而後先後拱背離去。
送了李瓊瑤回府,李炎返回的途中走過那處胡同,便看到彥子青站在胡同深處的拐角處,左右看看無人注意自己,李炎大步走了過去。抬眸,定定的看向彥子青,沉聲說道:“外公,你要如何,我不問也不管,更不會告密,但是,不要牽扯其他人。”
彥子青被他眼中的冷凝驚的不由心中一顫,這個孩子的眼神……隨即微微眯起陰狠的雙目,低聲說道:“外公豈是那樣的人?那幾個人不小心騷擾了李大人而已,外公待會兒便處罰他們……隻是,炎兒說不問不管?難不成炎兒是被那妖女收買了去?真的打算認賊做父?”
“外公,是否認賊作父炎兒心中有數。隻是,大唐女帝心思縝密、百無遺漏,何況,她身邊還有位聞名天下的戰神大楚大王相伴左右,隻怕外公難以達成所願,還傷了自己。”李炎衣袍下的手不由暗暗緊了緊,不小心?不小心到這麼小的事他們都告訴了你?外公,你的托詞還真是幼稚的可笑……
看了眼李炎臉上難以琢磨的臉色,彥子青不由皺起眉頭,隨即問道:“難不成炎兒是怕了?殺母之仇你能輕易放下?倘若你娘在天有靈,還不被你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