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本以為大唐史記定有偏向,成年後也特地令培養的心腹暗查當年往事,包括自己的娘親彥如畫的死因,十年前的事許多人都記憶猶新,得到的結果與大唐史書相同。
親眼看著十年間大唐發展的李炎終於承認,自己的娘親是無法與大唐女帝相提並論的,單單兩人登基的目的就不同……看著安平王府的牌匾,李炎徹底想通了,這樣的賢明之君,身為大唐的子民,自己又有何不滿,有何抱怨的?
再次看向彥子青,李炎倒是冷靜了下來,隻是淡淡問道:“外公死裏逃生,實屬難得,為何會突然來到長安?”
彥子青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這個幼時膽小懦弱,遇事隻會哇哇大哭的孩子,有些驚異多年不見,竟然像換了個性子一般,從看到自己開始,他始終都是冷靜淡定,甚至那把劍逼近,眼中也是淡淡無波,毫不畏懼,似乎與自己本來的設想有些偏差。
或許他幼時自己未曾給他留下什麼好的印象吧?當年隻當他是自己手中的傀儡,不想如今最能依靠的竟然是他。想了想,彥子青收斂起滿身的殺氣:“外公費盡心機,不讓人懷疑的潛入長安城,炎兒竟然就是這樣的態度?”
彥子青冷哼一聲,隨即目露凶光,沉聲說道:“我潛伏十年,費盡畢生心血訓練了一些高手,目的隻有一個:我要那個妖女的命!”
腦中急速飛轉,李炎瞬間明白,外公竟然是要報仇,他要大唐女帝的命?!再說大唐女帝現在抱恙在城外某處行宮休養,外公為何會入城?
彥子青冷然看向遠方,什麼抱恙休養?城外皇家的行宮自己派人都找遍了,都沒有發現,根本就是大唐女帝使的金蟬脫殼的計策,那個妖女根本就不在長安!
看了看李炎,見他有些疑惑,隻是得意一笑,也不明說,至於去了哪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肯定是在趕往長安的途中,說不定就快要到長安了。
不待李炎開口,彥子青便說道:“炎兒,你娘是被那個妖女所殺,你忍辱負重苟活大唐十多年,如今長大成人也成功入朝為官,是你該替你娘報仇的時候了……”
李炎再次一驚,外公打的竟然是這樣的主意?大唐女帝待自己不薄,錦衣玉食生活無憂,還格外開恩,準許自己入學讀書,在眾多亡國貴族後裔裏,自己怕是獨此一人……自己怎能恩將仇報?
“炎兒,你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那個妖女給了你些好處,你就打算認賊作父?忘了你娘是怎麼死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怎麼能忘記?”彥子青微微皺眉怒道。
李炎陷入沉思,自古成王敗寇,娘親不過是敗的一方。史書記載,大齊莊敏王太後心機深重,手腕淩厲。李炎多少知道就算史書有偏差,但是也絕不可能毫無依據。如果反過來,隻怕那讓幼時的自己既怕又喜的娘親對待敵人更加不會手軟。
突然想起當年的娘為了讓自己存活,狠狠的打了自己,而後淚流滿麵,她說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煙雲,辛苦的爭鬥了一生才明白了其中道理,她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活著,你可以無欲無求,但一定要活著,如果可能,成親生子,平平淡淡的過一生……李炎若有所思,而後抬頭看向彥子青,低聲說道:“外公有所不知,我在大唐身份特殊,身邊的人都是大唐女帝親自派來的,若有一個不慎,隻怕就會……”
“主子!主子!”胡同外突然傳來安平王隨從的呼聲,驚的彥子青一行頓時警戒起來,齊齊看向李炎。
李炎看向彥子青,淡淡說道:“為了外公安危,還是暫且回避,外公所說複仇一事望外公三思而行。”
彥子青認真的看著李炎的眼睛,那淡定的眼波絲毫未曾出現心虛懦弱的波動,彥子青心裏自然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一個已死之人,大唐女帝對彥如畫尚且如此,對自己自然絕對不會手軟。因為外麵呼聲頗急,實在容不得多想,便也點頭附和。
對於十年未見的李炎,今日所見他沒有絲毫驚喜,而且看上去性子頗難把握,彥子青不是很放心,看了眼李炎說道:“炎兒與外公雖然十年未見,不過外公對炎兒可是十分關心的。炎兒心中所思所想,外公也十分清楚,炎兒的眼光確實不差,將軍府的丫頭真是位絕色美人……”
瑤瑤!彥子青的話沒有說完,李炎的心猛然漏跳了兩拍,隨即鎮定下來:“外公放心,炎兒自有分寸……”他無非就是想利用瑤瑤來要挾自己不要說出他的行蹤,心裏驀然有些悲哀,他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外公,卻是這般對待自己,自己對大唐不會恩將仇報,但是也不會……出賣自己的親人。
看到李炎眼中終於出現了在意的情緒,彥子青有些滿意的看著李炎,竟是比當年的大齊先帝還要聰明,若是能拉攏過來,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隻是,這孩子太過冷靜,讓自己實在無法看透他的心思,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為妙。
彥子青使了個眼色,幾個乞丐打扮的人迅速恢複萎靡不堪的模樣,弓腰斜背的各自走開。留下李炎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心急如焚的中隨從侍衛找了過來。
李炎一言未發,隻是轉身朝著安平王府走去,瑤瑤,是自己唯一想守護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長安城內的瘟疫一說始終未曾消停,大唐皇宮內的太子,公主府的長公主,以及靖王府的靖王爺皆十分關心,知道鹹魚叔叔前往西北草原查看,幾個人時常聚頭商討下步對策,如果如是當該如何,不是又該如何。瘟疫屬於天災,若有差錯便是死傷無數,這些都要考慮清楚。十年的努力才使得死亡之地西北草原重現生機,如今竟然曆史重演,若是真的,實在是讓人痛心。
靖王殿下近來時常往皇宮裏跑,在書房的時間倒是少了,有時一天都瞧不見人影,女官初眾倒也樂的清閑,閑來無事便開始收拾靖王爺以前的一些書籍,不想竟然發現了靖王幼時上學的課本,書本雖然已經破舊不堪,而且還髒兮兮的,但是十分齊全,每一年的都在,這讓初眾十分吃驚。
自己與靖王自幼在一起,直到靖王退學入宮之前都是一個班的,雖說有時該是分開的,可靖王總會費盡心思和自己賴在一起,躺在地上撒潑打滾是常有的事……想著,初眾不由“撲哧”一笑,眼前似乎又看到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眨著桃花眼,死乞白賴的湊到自己麵前,嗷嗷叫喚著“眾眾妹妹”的模樣。
初眾按照順序整理好,突然有些好奇,自己幼時的課本都丟了,靖王這個小時候都不認真看書的人為啥還留著課本?順手拿出一本,翻開,再次“撲哧”笑出聲來,第一頁上畫了兩個齜牙咧嘴手牽手的小人,左邊一個還紮了兩個小辮兒。其中一個旁邊歪歪扭扭的寫著“三三”,紮了小辮的那個旁邊寫著“人人”,初眾琢磨了一番,才知道這“人人”八成是自己,眾眾不會寫,寫成了人人呢。
再翻,還是小人,看著畫的兩個醜醜的小人,初眾忍住笑繼續翻下去,發現每幅圖畫都是有意思的,第一幅好似說眾眾不理三三,三三很傷心,下麵的大多是說每日發生的事,初眾驀然發覺,這竟是相當完整的記事本呢。
想著好歹也是靖王爺的隱私,便連忙想放回去。初眾剛擱回原處,便聽到靖王的聲音傳來,不由鬆了口氣,一轉身,靖王已經到了房內。
靖王的“腳傷”前兩日剛好,那裹得厚實的白布也已經被禦醫拿掉,行走也正常了,看著剛拿掉裹傷布的靖王每日進進出出的大跑小跑,初眾初初還擔心會不會舊傷複發,不過又有些疑惑,不剛好他怎麼跑來跑去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