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帝(1)(3 / 3)

薩雲蘿站起身,疾走兩步迎上了欲要行禮的麗妃,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輕聲說道:“母妃,是我!我是雲蘿……”

想到自己的女兒現在已貴為一國之君,知道她與自己相認還有些不可知的阻力,所以,薩雲蘿的話讓麗妃有些出乎意料,眸中的淚水沾染了長睫,低聲嚅喏道:“陛下……”

那日被人救出鈴蘭宮,來人說要帶自己去見女兒,想起女兒嫁到了大楚,麗妃便以為是來大楚。誰知人馬竟然一路北行,雖說那些人對自己很是客氣,但是心中卻一直忐忑不安。不想半路上卻被楚兵發現截下,被帶往大楚。隻是在見到大楚王後之後,麗妃一顆心登時掉進了冰窖!

大楚王後生得是和女兒十分相像,但自己的女兒,那比自己生命還重的女兒,自己怎能不認識?麗妃一眼便看出了真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去了哪裏?既然王後不是自己的女兒,那雲蘿呢?雲蘿究竟去了何處?

初初幾日,麗妃思女的心比在大夏時更為急切,每到夜深人靜便會以淚洗麵,她一個弱女子,究竟會有怎樣的遭遇?究竟是生是死?每每想到,便會覺得十分揪心。

王後雖不是自己的女兒,對自己卻也還照顧,大楚大王看起來很是可怕,對自己也算客氣。盡管如此,麗妃心中牽掛愛女,不知她身在何處,是否安好,心中焦慮煎熬,真是度日如年。

後來無意中聽說南鄭起事,頭領的是喚著雲公子的英俊男子,麗妃心裏多少有些疑惑,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往女兒身上想,自己那個柔弱的雲蘿,那個總是偎在娘懷裏的雲蘿怎麼可能會是足智多謀,聞名天下的雲公子?

再後來,又聽說大唐女主登基,且閨名雲蘿,麗妃的心再次被震動,大唐是女帝,聽說是南鄭遺孤,當今世上,真正的南鄭遺孤隻有自己那雲蘿一人而己,不是她還能有誰?當初的行雲玉是自己親手交給了雲蘿,如果南鄭遺臣沒有見到信物,怎會同意擁立陌生人起兵?

又聽侍女無意中說了大唐女帝的傳聞,麗妃悲喜交加,悲母女此生怕是難相見,喜那位聞名天下的雲公子竟是女兒,而她又複國有成,治國有方,近來又聽說了外孫外女的事,更是幾夜難眠。

麗妃認定大唐女帝就是自己的雲蘿後,朝思暮想日夜渴盼,隻望此生還能見到女兒一麵……雖然麗妃也想的明白,既然大楚王後一定要頂著女兒的大夏公主之名,這其中必然另有隱情。想著麗妃的眼淚潸然落下,說不定自己此生都無法再見到女兒,而女兒也永遠無法看到自己……

不料,今日在太妃那裏竟一眼看到了女兒!麗妃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才沒有激動地暈過去。

當時太妃的提議不是不吸引,麗妃深知今非昔比,現在女兒是一國君主,一言一行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今日女兒的眼睛已經告訴自己她也認出了娘,要是能認,女兒自然會來找自己,如果自己冒然過去,肯定會給女兒添麻煩。

本來以為要回寢殿,不想轎子竟然停在關雎宮正殿外,四四請了她下來,說要去拜訪大唐女帝,麗妃心裏很是矛盾,不知該如何開口,更不知以何種身份相見,正躊躇間,不想女兒一見麵就喊了出來,那一聲“母妃”,喊的麗妃眼淚如雨,日盼夜盼與女兒重逢盼了兩年,今日終於再次見到了自己的雲蘿。

拉著麗妃坐到軟榻上,薩雲蘿不管不顧的坐到了地氈上,把頭埋進麗妃的懷裏,悶悶地喊了聲:“母妃——”

一聲喊完,薩雲蘿心裏有些酸酸的,自己有了寶寶才明白天下父母心,對麗妃,心裏又多了一份親近和憐惜——這對母女著實不幸,若不是自己穿過來,也許都早已化作塵埃了吧。

“雲蘿,你受苦了。”麗妃的眼淚再次落下,有些心疼的看著那張時常在夢裏出現的臉,如今正真真實實在自己眼前。

薩雲蘿看了看麵色紅潤,卻依舊消瘦的麗妃,不由眼眶一紅,愧疚的說道:“母妃才真的受苦了。”

麗妃頻頻搖頭,再說不出一句話,笑著哭著,隻覺得自己恍如做夢一般,看著眼前的女兒,總覺得有些不真實,生怕夢一醒女兒就又在身邊。

薩雲蘿握著麗妃的手,見她身體還是頗為虛弱,而如今情緒又起伏太大,便伸手扶了她緩緩走進內殿。母女二人又絮絮說了半晌。

從麗妃的口中,薩雲蘿知道大冰山和她的王後竟是常常過來看望麗妃,那王後更是把麗妃當作母親般的孝敬著,沒想到大冰山還算有些良心,更沒想到大楚王後還這般照顧麗妃。

看女兒有些詫異的表情,麗妃慈愛的抬手拂了拂女兒額前垂下的青絲,輕聲說道:“依母妃看,這王後也是個可憐人,一直頂著雲蘿的名銜,無法恢複自己本身。每次都和大王同來,雖說外人眼中他們是同出同入,十分恩愛,但母妃總覺得他們的恩愛有些不大自然,再說既是寵冠六宮,為何兩年了還一無所出?現今,後宮中的流言蜚語也多,素日看她也有些強顏歡笑的模樣,唉——”

大冰山和他的王後之間竟是這樣?薩雲蘿有些驚訝,不是說椒房獨寵嗎?怎會是這樣?這大冰山究竟在搞什麼鬼?仔細想了想,也沒想出過所以然來,嗯,想不通幹脆不想,薩雲蘿直接拋棄,轉而投入到母女相認的激動中去。

於是,兩母女又聊了半晌,薩雲蘿令人把四四請了進來。

四四低頭走了進來,一見麵,便恭謹施禮道:“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聖安!”

薩雲蘿笑著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有些歉然的說道:“四四,是我……在太妃哪裏多有不便,讓你受委屈了。”

四四偷眼看到麗妃紅腫的眼睛,便明白公主母女已經相認,又見公主還記得自己,且說著道歉的話,心情有些激蕩起來,低聲喊了一句“公主”,鼻子一酸,便也說不出話來。

“四四,好了,別難過,”薩雲蘿上前拉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聲哄道:“好不容易見了,我們好好聊聊,別難過,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正說著,門外一聲輕笑,太妃的聲音赫然響起:“好了,終於團圓了,陛下可怪哀家擅做主張?”

一抬頭,隻見太妃笑眯眯地走了進來,薩雲蘿不由心中一陣無奈,想不到剛到大楚,就被太妃認了出來,果然是隻老狐狸啊,可是,這段日子自己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和大家相處呢?

若是按自己眼下大唐女帝的身份,太妃還要給自己行禮,但是……但是不管願不願意,自己畢竟都當了月餘她的臨時兒媳婦,如今再碰麵,說起來還是很尷尬地。

薩雲蘿擰著秀眉正有些猶豫,太妃笑眯眯走過來,伸手拉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那動作,那神態,儼然是這兩年的歲月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根本不曾存在過似的,也好似薩雲蘿依然是那個大夏雲蘿公主,語氣很是親密地說道:“陛下勿怪,好不容易來了,大家自己人開心些相處,何必心裏揣著個疙瘩?陛下認為呢?”

話都讓您這隻老狐狸說了,我還能說啥?薩雲蘿有點不自在地笑了笑,那邊,太妃卻已經若無其事地和麗妃聊了起來。

是夜,楚雲飛攜王後和太妃在楓華苑飛霜殿設國宴,宴請大唐女帝和大興豫王,作陪者是查汜水等幾名心腹重臣。

飛霜殿前儀仗一字排開,中門大開,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迎客直到大門,含笑見禮,越過重重回廊便登上正殿。

飛霜殿建於高丘之上,周圍高低錯落著亭台觀樓,大樹環繞,入夜後十分涼爽。星空澄碧,襯著華燈點點,看出去說不出的景色沉醉,富貴流風。

國宴自是一套繁複的程式,迎賓、見禮、落座,酒菜上來,歌舞清飛。但今夜,明顯參加宴會的人的注意力不在這些上。

大家的目光全被兩個尊貴卻儼然雙生姐妹般的人物所吸引。

客座第一位,正是大唐女帝,瓔珞嚴妝、錦繡華服,一隻金彩輝煌的大鳳釵橫臥於高髻之上,氣度風韻矜貴端肅。玄色底子大綢衫,上麵亮紅絳紫翠色寶藍花色不一,鮮亮而不失沉穩,又帶了幾分神秘的魅力。脊背筆直,素手籠於廣袖,端的是一國君王,氣勢非凡。

楚雲飛身側便是王後大夏雲蘿公主,發髻間斜插一支金鳳,下垂晶瑩剔透的步搖,淡青開領羅衫緄著水綠烏藍的闊邊,頸上一串瑩瑩項鏈,與步搖相輝互映。長睫微動之間,溫婉嫻雅。

氣質上完全不同,但兩人的相貌卻是七八分的相似,眾人看的暗暗讚歎,天地造化女帝與王後竟儼如姊妹花。

薩雲蘿也看的心中驚奇,那年大楚軍營見過一麵,這女子似乎越來越象自己,舉手投足間,恍如照鏡子般令人心生虛幻的不真實感,但不可否認,確是越發的漂亮了,特別是尊貴大氣下隱隱透著溫婉的小兒女態,別有一份令人心動的美。

從兩年前,被悄悄引進椒房殿,學著做那個逃走了的大夏公主,風波兒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據說與自己相貌極為相似的女子,卻想不到她竟是大唐女帝!

看著女帝高雅端肅地應對大楚君臣的敬酒,也暗暗觀察到楚雲飛冰冷的碧藍海轉向女帝時隱隱透著異樣的情愫,風波兒微微低了頭,一縷自卑從心裏升起。除去相貌有點相似,自己拿什麼和這位傳奇女帝相比?

西門千秋從看到這兩個儼如姊妹花一樣的美人,便若有所思地一直很少講話,前後一想,便明白當年楚雲飛是用李代桃僵一招遮掩了天下人的耳目,那麼看來傳聞中的他寵愛王後,說不定也隻是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