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些年我沉淪在這個城市的黑夜,見過太多的不公與黑暗,但那是社會!這裏,怎麼說也是威嚴之地,怎麼會有這種汙穢不堪的事存在?
荒唐!
簡直是荒唐至極!
可我不是紀委,也不是什麼正義凜然的人,我深知這個社會本來就不存在什麼公平與不公平之分。也很清楚5號跟我說這些事,是在提醒我今天王小九跟我說的那兩句話。
“臉蛋兒長得不錯,這地方,臉蛋兒長得好,有得是人收拾你。”
“趕緊吃,吃完洗幹淨等著晚上幹活兒。”
不寒而栗的感覺迅速爬滿我的脊背,我鬼使神差的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燈泡,聽人說……監獄和看守所裏的燈線都是彎的,是因為冤死的人太多,這些冤魂據而不散,每天都渴望光明,所以才會聚在燈泡周圍,久而久之燈泡線就被墜彎了。
的確,是彎的。
嗬!
真是守法朝朝幽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這些年見了太多積德行善的早死,反倒是禍害眾生的長壽。
這種驚天的消息讓我完全沒了吃飯的胃口,況且這看守所裏的飯也簡直不是人吃的,興味索然的把飯缸裏的飯倒進麵前的蹲便,飯缸放在床頭。
王小九她們興許是看在那一條煙的份兒上,沒再來找我的麻煩。不過蹲便就在我床鋪前,她們上廁所時尿漬都會噴到我床上,那種彌久不散的氣味我實在忍受不了,5號把她的床位挪出來一點,讓我跟她擠,這種情況下我也沒拒絕。
入夜之後熄燈,隻有外邊走廊上的燈亮著,比燭火大不了多少的光讓整個看守所看起來更加黑暗幽深,沒人再說話,好像每個人都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這些天我著實也累,雖然睡不著但是躺著也覺得會舒服些。
王小九吃完飯就靠在鐵欄前,她點了一支煙仰頭看著外邊被屋簷遮的隻剩下巴掌大的天,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也沒說過一句話。
我漸漸覺得腦子開始發懵,如果不是5號一直躺在我旁邊瑟瑟發抖,我感覺我都快要睡過去了。
大約晚上十一點多,連走廊上的燈也相繼滅掉,隻留下我們號房門口的一盞。
我剛剛入睡,走廊盡頭的鐵大門忽然被打開,將軍鎖的連著的手腕粗的鐵鏈嘩啦啦被打開,在黑暗又靜謐的讓人透不過氣的黑夜,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像是有什麼野獸從籠裏衝出來了似的。
我猛然被驚醒,身邊的5號哆嗦的更加厲害。
外邊吵雜的腳步聲傳來,聽聲音最少也有七八個人的樣子,還不等我完全適應被驚醒的恍惚狀,王小九的聲音忽然從最前排的床鋪上卷過來,毫無一絲的感情起伏,甚至帶著某種報複的快、感:“5號床,你不是不想幹活兒嗎?不用我教你怎麼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