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了毛巾,我從浴室出來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把他襯衫扣子解開,伸手觸摸上他腰際剛剛愈合的傷口時,心裏疼的一陣顫動。
“疼嗎?”我聲音特別特別輕,手指不停的在他傷口上迂回,像是要努力撫平這個創傷。
這個傷口,是他當著霍遠山的麵留下的,才剛剛愈合,傷口的肉都還是粉色的。
他原本平步青雲的人生,終於還是讓我給毀了。
“不疼。”沙啞的聲音,輕了又輕。
“你說你怎麼這麼傻?梁博,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良心的?”鼻子酸的厲害,晶瑩的眼淚在眼眶中蓄積,然後猝不及防的砸落在他的皮膚上。
手忽然被他握住:“胡說什麼呢,都是我自願的,跟你沒關係。”
他的手掌特別幹燥,也特別溫暖。
我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神,垂著頭大口的抽著氣:“你恨過我嗎?這麼多年,我這麼自私,從來都沒給過你你想要的。”
他輕輕的把我的手放在他手裏摩挲,苦笑一聲:“恨過。不過不是因為你不愛我,我恨的是你太不知道疼愛你自己。我也恨過我自己,恨自己沒本事,不能保護你,也給不了你想要的安穩人生。”
喉頭像是被硬擠進去一塊鐵,又疼又堵,我傻笑了一聲抬手擦了一下眼淚,才揚起臉看他:“你故意的吧,故意讓我覺得一輩子虧欠你的?”
他淒涼一笑,鬆開我的手去摸自己的褲子口袋,這條褲子上都是土,應該是他打架的時候弄的,本來白天就要給他換這條褲子的,他死活不讓換。摸了好一會兒,他攥著手心伸到我麵前,緩緩攤開。
他手心裏是一張被折疊了無數次幾乎要爛掉的,已經發黃的紙張,隻一眼,我就認出來,這是當年他和李睿在學校胡同打架,我拿著磚砸他的腦袋,他第二天逼我寫的欠條。
“欠條都在呢,你說你欠不欠我的。”他一笑,嘴角卻滿是苦澀。
眼淚再也止不住,大片大片的砸落下來,縱然我心裏一直在壓抑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哭,可是這眼淚就是怎麼也止不住。
我顫抖著手,從他手心裏把紙條拿過來,拆開。
上麵的字跡稚嫩無比,但好幾處字跡上都有被淚水模糊的痕跡,我拇指觸摸上去,不停的摩挲。
我腦子裏幾乎立刻浮現出一個畫麵,梁博,他在無數個深夜裏打開這張欠條,看著上麵的字跡掉眼淚,那種絕望又充滿希望的樣子,也曾經是我的樣子。
“你真是傻。”我合上紙條,笑著哭:“一百塊錢讓你記到現在。這欠條上的字跡都模糊了,就算拿到法院作為證據起訴我,我也可以不認賬的。”
他緩緩挺直脊梁,伸手幫我擦眼淚,嗓音沙啞無比:“你不認賬我就一直纏著你,反正這輩子我是跟你杠上了。這天底下的女人,誰都比不過你安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