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站起來,腳下疼的一軟,整個人又跌回地上,咬著嘴唇冷汗連連,隻能衝程東陽搖頭。
如果不是逼我到這個絕境,我絕不會讓人看到我現在這幅鬼樣字。
程東陽很嫌棄的皺眉,沒過來扶我,四下張望後,看到不遠處垃圾桶邊上不知道誰扔了一根斷掉的拖把,他走過去伸手撈起來過來遞給我。
我咬了咬唇,伸手去接,勉強撐著棍子站起來。
身上一身的尿液,熏的周圍的空氣都跟著變了味,上車後程東陽冷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換做以前他會問我,上次的事像是一根兩頭尖的刺橫在我們中間,隻要見麵就會刺的我們倆痛不欲生,我不愛程東陽,但一個在你身邊守了幾年的人忽然變了臉,這種感覺我隻能用疼來形容。
“你恨我?”下車前我問他。
“恨?”他不屑冷笑一聲,搖搖頭,小指頭敲打著黑色的方向盤:“不,我不恨你。愛才有恨,你們這種女人配被人恨?”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像是冰刀子一樣戳進我的心窩裏。
對,我們這種女人不配。
苦水被我含在嘴裏,我咽不下去,嘴裏那種腥臊的味道讓我唾沫都不敢咽,生怕咽口唾沫會把一身的腥臊氣都咽進肚子裏。
程東陽把我送到樓下,我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他跟我一起下來,把後車座上我剛才坐過的車墊子全部掀出來扔到旁邊的地上,然後鑽回車子啟動車子,目不斜視的加速離開。
望著絕塵而去的黑色車影,我提了提鼻子。
這個世界上,生存在底層的人不會被高層所欺壓,欺壓你的永遠是和你為伍的底層。就像在昆莎,想要不斷打壓你的隻會是你身邊這些,和你有相同命運的人。
腿崴的厲害,我實在沒辦法自己到醫院去,無奈才給向東澤打了電話,他幫我檢查過崴的腳,說是骨頭有點錯位,拿了一瓶正骨水和幾貼膏藥給我,我身體的撕裂和出血我沒告訴他。
等他走了之後,我才拖著一條腿到浴室裏洗澡。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胸口很多青青紫紫的踢痕,嘴角裂開,眼角的淤青蔓延到鬢角的頭發裏,額頭一大塊的碰撞傷還在往外冒血。
手腕上的幾道紅色的勒痕幾乎深陷到骨頭裏,整個手掌都因為血液的不流通水腫。
鏡子裏的我,臉上的化妝品早就被淚水和汗水融花。
熱水蒸騰起來許多的水汽,把整個浴室都氤氳的水霧繚繞。麵前的鏡子也逐漸模糊,更模糊。
模糊到我隻能看到自己大概的輪廓,卻看不清楚自己的五官。
看著被水汽模糊的如同夢境裏一般的鏡子,我幾乎都要分不清楚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
活了這麼久,做了這麼久的噩夢,是不是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滾、燙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無聲落下,我提了提鼻子:“安紅豆,活著本來就不易,可是再不易,你也把人生的苦都嚐遍了。”
我安慰自己,閉了閉眼皮,把眼淚從眼眶裏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