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匆匆趕到長樂宮的時候,太後娘娘正在澆花,有些悠閑的模樣。
母子倆已經許久沒見了,皇帝也是親眼看到老太後才發現,自己的親娘在外這些年蒼老了許多,已是滿頭白發、有些步履蹣跚的模樣。
“母後。”皇帝頓了良久,才有些啞著嗓子走上前,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扶住麵前的人。
老太後有些漫不經心地縮回了手,避開了皇帝的攙扶,有些淡淡道,“你來了。”
這竟完全不像母子之間的對話。
要說老太後之前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是現在這樣完全冷漠的模樣,隻是皇後死了之後,她便對自己的親生骨肉有些失望了。
皇後是個極賢良淑德的人,隻是性子有些烈,脾氣算不上好,不過老太後很喜歡皇後。
帝後離心,太後娘娘曾經不隻一次的勸過自己的兒子,奈何新帝當時年輕氣盛,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告。
於是,皇後便在宮闈亂政中死掉了,連帶帝後的長子,那生來嬌貴的大皇子蕭勝也死掉了,隻剩下蕭逝一根獨苗。
皇帝在這時卻開始傷春悲秋,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要照顧,於是在後宮詭譎的波瀾之中,老太後艱難地照拂蕭逝長大,對皇帝越發失望。
皇帝此時有些艱難地張了張嘴巴,卻欲言又止,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母子倆便這樣僵持著,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皇帝終究還是沒忍住,憋出了一句話有些艱難道,“母後,那顧家的女兒是個傻子,他配不上逝兒。”
太後抬眼掃了皇帝一眼,皇帝以為是自己的話說動了親娘,於是有些討好地笑了,“您知道蕭逝是朕定下的,今後兒子一定給逝兒尋個更好的,娘親還是收回賜婚的成命吧。”
“好,或者不好,是你說了算,還是逝兒說的算?”
老太後此時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噴壺,撫著麵前那一朵花,有些憐憫道,“花兒長在苗圃裏,是好看,還是不好看......這是人說了算。可是逝兒他不是花。他的妻子也不是花。”
“逝兒像極了榮婉,那孩子的脾氣。跟他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你應該是知道的,這世間唯獨他喜歡的。才能入他的眼。”
“你錯過了當父親的許多年,這件事,就別摻和了,別和你的親生骨肉離心離德。”太後娘娘的語聲有些淡淡的,卻猶自帶著一絲傷懷,訴說著那有些慘烈的過往。
皇帝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都蛻了幾分。
容婉是先皇後的小字,是皇城的禁忌,根本沒人敢在皇帝的麵前提起這個名字,如今卻由他親生母親的口中,皇帝又聽到了這個讓他纏綿唇齒間,有些難忘的名字。
九五之尊的心尖一顫,有些狼狽的撐住了額頭,卻忍不住地顫抖。
榮婉是他的發妻,是個剛烈又火熱的少女,嬌俏又明媚,即便過了這麼多年,皇帝依舊能很清晰的想起那人的容貌。
蕭逝的容顏妖冶,像極了他的母親,特別是眉心那一點鮮紅的朱砂痣,跟婉兒一模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皇帝對蕭逝格外容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