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結局

良久,冷風不安地抬頭看向他,嚴栩赫低沉地說道,“她太自私了,為了她自己,從來不管別人,就算是她的親人,她都要算計,都要踩著他們的痛苦往上爬。”想到她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不放過,都要置於死地,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死不足惜!可……那個女人與他存在著二分之一的血緣關係,這種親情能夠抹殺嗎?

冷風不安的表情,卻直接惹怒了嚴栩赫,他忽然心煩意亂起來,“父親得了胃癌又怎樣?別指望我會回去伺候他,從我記事起,他就沒有真正盡到父親的責任,一味沉溺在自己的感情世界裏,不能自拔,終日與蘭花為伴,靠著回憶渾渾噩噩過日子。你是知道的,嚴氏能夠有今天的成績,都是靠我自力更生,一步一步奮鬥過來……”

他的情緒,明顯變得激動起來,有些不受控製。

其實,他的心裏早就原諒了父親,隻是沒想到父親終於可以苦盡甘來,在享受天倫之樂時,卻是胃癌晚期,還時日不多了,而自己呢,無法在他的病床前盡孝,想想真是痛心疾首!

所以,他接受不了,真的無法接受!

嚴栩赫隻覺得胸口的疼痛牽扯到腦子的昏眩,母死父病的巨大衝擊讓他緩不過來神來,一時,唇角抿成了一道直直的直線!

他的不語讓冷風愈發焦慮起來,知道赫有時在感情上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家夥,知道嚴東平能夠在短時間內順利離婚,嚴栩赫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也知道現在的赫處在深深的自責中。

這麼多年,嚴栩赫一直對父親很有成見,可以說是怨恨,現在好不容易到了冰雪融化的時候,嚴東平卻就要遠離人世,這怎麼能不讓人心痛!

很多人或者物,當曾經擁有時,我們毫無知覺,甚至還盡情浪費揮霍,覺得理所當然,隻有在被生生隔離之後,才會有幡然醒悟。

他的心事,自己是明白的!

“赫,你也不要想得太多,雷子夜說,南宮雪將你的父親照顧的很好,而且你的父親也很滿意,就算是身患重病,但心情很愉悅,臉上總帶著淡淡的微笑。”冷風怕嚴栩赫擔心,所以,在述說地時候就具體了一些。

表情依然陰鬱的嚴栩赫忍不住再次抿緊唇,心裏抑製不住泛起了一絲絲的怪味,南宮雪和姚可雲長的如出一轍,而姚可雲又是老頭子一輩子捂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現在南宮雪在他的病床前盡心伺候,老頭子當然是求之不得,說不定在他大腦昏眩的時候,極有可能霧裏看花,將南宮雪看成是姚可雲。這下倒是便宜了那個癡心老爸!

嚴栩赫隻能將這些話緊緊悶在心裏,絕對不能說出來,不然,不被冷風笑掉大牙才怪。

兩人就這樣不言不語地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直到楊菲菲出來,為嚴栩赫重新打上點滴,再在冷風的眼色中給針管裏注入了一點安定劑,讓赫慢慢昏睡過去,免得他胡思亂想!

夜裏,南宮雪再也睡不著覺,時常靠在窗畔,一靠就是一夜,透過窗子,靜靜望著天邊冷月散發著清冷的月華。

也許夜深人靜的時候人總是最脆弱,所以,白天她刻意逃避,隻有在寂靜的夜晚,才可以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泄露內心的擔憂。

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照映在她身上,黑發在夜風飛揚,像牽掛的藤蔓,編織成一種相思的大網。

她曾經多次旁敲側擊地詢問雷子夜,但,都沒有從他口中得到嚴栩赫的消息,看他的神色也有著憂慮,好像是真的沒有隱瞞自己什麼。

冥洛在離開時留下了他的電話號碼,南宮雪也問過多次,可每次問到嚴栩赫時,對方就扯開話題。

嚴栩赫到底是凶多吉少,還是安然無恙?她被這個問題折磨得快要發瘋,要不是嚴東平被轉到重症監護室,她真的什麼也不要顧忌,要直接去找他和兒子了。

自曲影身亡之後,嚴東平一直很平靜,他多半時間都在睡覺,醒來後便是默默看著南宮雪,再就是靜靜地發呆,日子一天天挨了過去。

此刻,南宮雪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南宮璟,記得曾經嚴栩赫冒著生命危險前往意大利,隻為告訴她,她的父親進了重症監護室,隻為不讓她留下終身的遺憾,而現在,她也想告訴嚴栩赫,但不知他人在何方?

攥緊的指節一根根漸漸泛起了一點點蒼白無力的顏色,也許正如她此刻的心境,晦澀到了極點,灰色到了極點。

忽然,房門被一個重重的力道推開,是神色異樣的雷子夜!

南宮雪的心隨之一震,帶著驚慌和恐懼!醫生說嚴東平……最多也不過五天,所以,她和雷子夜輪流守在他的身邊,現在雷子夜慌張的出現,是不是……頓可,她感覺膝蓋酸軟無力,腿飄飄的,好似沒有著體。

“少奶奶,老爺他好像有……醒來的跡象。”雷子夜顫抖的一句話,讓南宮雪不至於那般絕望,但當悲觀降臨的時候,總不會那麼快會撤離,“會不會是回光返照?”

“去叫醫生!”南宮雪感到深深的無奈。

“已經叫了!”當嚴東平有了稍稍反應時,他在第一時間內就通知了醫生。

重鎮監護室的房門開著,腳步有些慌亂的南宮雪進去後,不知所措的目光快速掠兩個做著常規檢查的醫生,就直接定格在嚴東平的身上。

那具身軀毫無生機,隻有正掛著點滴的右手還在證明,他還活著,沒有離開人世。

“爸……我是小雪……”她的聲音破碎不堪!

嚴東平幻覺凝聚之後,似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款而立,她的美是如此的驚豔而楚楚動人,還有那雙震撼人心的美眸……怎麼可能是雲兒,眨眼後幻影竟然神奇的沒有消失,“雲……兒……”聲音在心中輕輕的低喃。

“爸,我是小雪,您的女兒!”南宮雪伏下身,握著他那瘦骨嶙峋的左手,把臉頰貼上他微涼的掌心,輕輕摩挲著。

嚴東平的稍稍清醒了許多,盯著眼前那張憂傷的臉,眉心漸漸聚攏,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引來心口一陣微痛,其實,從住進醫院後,身體早就不是從前自己所熟悉的身體了。

“小……雪……”他好似用著全身的力氣清晰地叫了一聲,視線慢慢在四周尋找。

南宮雪自然是明白嚴東平的舉動,知道他在尋找他的兒子嚴栩赫,知道他正在與時間做最後的較量,心口的疼痛愈來愈劇烈,她苦澀地扯動唇角,“爸,您知道嗎?我生的是一對龍鳳胎,可兒子卻被一個別有用心的人給抱走了,現在,嚴栩赫已經將孩子找到了,也在回來的路上,所以,您一定要堅持住,等到您的兒子和孫子。”

嚴東平緊盯著南宮雪,眼眶漸漸有些濕潤,像是無論怎樣也看不夠似的。

“小雪……你和赫兒……還有孩子們一定要好好的,幸福的生活……”那好似飄渺的聲音宛如浮在空氣中的一粒粒塵埃,在沉寂的房間慢慢跳躍著。

“放心吧,爸,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南宮雪淚眼迷蒙,心口提起的緊窒感揪成一團。

“你也不要傷心,我會和你的媽媽……在一起……”嚴東平在說完這句話後,慢慢闔上的眼角被浸濕。

越來越微弱地心電圖慢慢變成了……一條直線。

南宮雪握著的那隻手,體溫開始褪去,越來越冰涼。

醫生機械化的聲音在整個病房上方盤旋,“病人已經離開,請節哀!”

同一時刻,嚴栩赫從昏睡中陡然驚醒,莫名的,那顆心狂跳不止,幾乎要蹦出胸腔,劇烈得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並伴隨著鈍鈍的疼痛!

一種鋪天蓋地的不祥預感席卷他的有所意識和心境。

聽到吱嘎一聲門響,他緩緩望過去,是冷風攥著手機走進來。

冷風以為他睡著了,本不想進來,但怕日後被嚴栩赫怪罪,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走來,哪知,床頭的燈光柔和卻不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還是能夠清晰地看到他醒著。

輕輕走過來,“赫,剛剛雷子夜發來信息說,嚴伯伯……他……”嗓音沙啞的雷子夜沒有力氣將整句話表達完成,相信嚴栩赫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刹那間,嚴栩赫的腦子裏有一秒的空白,隨之一口涼氣直達心窩,渾身發寒,眼睛酸澀到了極點。

他就這樣離開了嗎?

父親知道自己怨恨了他這些年,難道他就不感到委屈,沒有想要為自己申辯嗎?

他不應該這麼快就離開,他應該等到兒子站在他的病床前,叫一聲爸的,不然,他怎麼可能瞑目?

心中似乎有些東西破繭而出,如藤蔓瘋狂滋長將他那顆心給拉扯到變形,又似一波波海潮不斷衝擊使他猶如被拋在浪口風尖,跌跌撞撞再也回不到實地……

冷風靜靜看著嚴栩赫烏黑的瞳眸中醞釀著深沉的情緒,那一道道濃濃的,清晰可見的裂痕正在翻滾,奔湧,他有千言萬語的安慰話,可到了嘴邊,卻發現說不出口,那些話,根本就無法撫慰他內心的悲痛。

房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冷風沒開口,嚴栩赫也安靜地沒說話……

窗外有悶悶的雷聲隱隱傳來,一場雷雨即將到來。

冷風刻意不看嚴栩赫的表情,視線落在他頸項處,那裏喉結微顫,從他頸部每一根線條的搐動就能夠想象他此時此刻的反應。

“風,明天回去!”嚴栩赫頹然開口,嗓音疲倦,若岌岌可危的風箏線隨時可能崩斷。

冷風這下為難了,之前,嚴栩赫多次要求出院,可醫生秉著人命關天,救死扶傷的職責,不準他們出院,最後繞不過才說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死在路上,就走吧!

現在,嚴栩赫再次提出,冷風撇了撇嘴角,“赫,你又不是沒聽醫生囑咐過……”

“我要回去……”嚴栩赫大聲打斷對方的話,覺得不夠,決然起身,掀開被子,“啊……”身子像是被刀剮過一般,每一處都狠狠地,火辣辣地疼痛著。

“赫,你……別嚇我……”冷風將他按在床上,心裏開始叫苦不迭,真後悔告訴他父親的噩耗。

疼痛讓嚴栩赫的俊臉變得一片煞白,他咬緊牙關悶吼道,“滾……”話沒說完,就一頭栽在冷風的身上。

“赫……”冷風忙著按鈴。

窗外,雷聲閃電大作,轟隆隆的,緊接著千絲萬縷的雨線沙沙織在天地間。

嚴東平的喪事應他本人生前的要求,比較簡單和低調!盡管如此,也都是雷子夜和羅修一手操辦的,因為南宮雪走路感覺腳下像是踩了浮雲一般,崩潰的神經讓她無力思考其它的事情。

當南宮雪親手捧著嚴東平的骨灰盒走出殯儀館,準備上車,去墓地安葬時,朦朧的視線裏出現一道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她沒想到夏逸辰會來,他好像消瘦憔悴了許多,過不了多久就是他大喜之日,準新郎應該容光煥發,眉目飛揚才對,怎麼他好像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南宮雪以為那隻是自己的錯覺,也沒多想。

因為夏澤海在外地參加學術研討會,無法回來參加嚴東平的葬禮,便特意吩咐兒子前來。之前,趙曼說什麼也不讓兒子來,說什麼馬上就要結婚,還來參加什麼葬禮,晦氣。

可夏逸辰卻不以為然,他說身為一個共產黨員,還是一市之長,不應該有那麼多的封建迷信,他堅持要來,其實,他的內心是渴望見到某個人。

嚴東平從生病到火化,身為親生兒子的嚴栩赫卻一直沒有露麵,媒體開始眾說紛紜,夏逸辰更是有了一種飄渺的想法……他知道這不現實,也不可能,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因而,他時不時用一種心疼和焦灼的目光看著南宮雪,眸底帶著無盡的自責,如果不是自己太自私,和有著極度的占有欲,她也不會離開自己,更不會陷入現在這般境地。

看著她形銷骨立的身影,看著她黑色外衣的衣擺被風吹鼓了起來,衣襟飄飛,整個人單薄得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

夏逸辰很想走過去,抓住她,但是雙腿就像灌注了鉛砣似地,邁不開步伐,雙手攏在褲兜裏,緊緊握成了拳,短短的指甲在掌心裏似乎要摳出血。

殯儀館前的道路有點狹窄,加上有幾家辦喪事的,來來往往的車很多,人員比較擁擠,道路一時有些堵塞,南宮雪抱著嚴東平的骨灰盒要步行一段路程才能上車。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也就沒有誰會注意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正詭異地駛過來,在離南宮雪隻有十來米的距離時,那車陡然提速,像一匹脫韁的野馬……

南宮雪本來心神散亂,整個人就像在雲端漂浮一般,哪裏還有什麼應變能力,再說,那車帶著勢在必得的瘋狂。

“雪兒……”一聲淒厲的呼喚,帶著驚恐萬分。

就在南宮雪的腦海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那輛黑色轎車必撞到自己時,一道高大的身形,如閃電一般,以一種讓她感覺到渾身生疼的力度,緊緊的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