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
山洞裏靜悄悄的。
石板冰涼徹骨,睡在上麵很不舒服。
唐大少翻個身,眉心忽的一疼。
睜眼。
一道黑影迅猛撲來,速度極快。
間不容發之際,他雙目圓瞪,右手使勁向下一抓,握住九環錫杖。
遲了!
虛空中一柄黑劍陡然出現,抵住他的眉心。
他身子一顫,僵在石板上。
地上的禪杖結了霜,冷冰冰的粘住右手。
他睜大眼睛盯著變幻無定的黑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這地界怎麼會有陰魔?”
“難道我到了一個假的五指山?”
黑劍發力直刺,劍氣入眉心,出後腦,沒入石板。
我死了!
唐大少神色大駭,雙目圓睜。
眉心處啪的裂開一道血線,金光勃然迸發,將黑劍連同後麵的影子包圍,融化。
濃的化不開的黑影扭曲著。
哀嚎、咒罵、尖叫聲響起。
然後——戛然而止!
金光如湯沃雪,瞬間把陰魔化為烏有。眉心的血線消失,皮膚平滑如初。
一尊玄奧的金身佛矗立當空,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垢不淨,光顏巍巍,寶刹莊嚴。
我沒死?
唐大少心中狐疑,正要確認,金身佛忽然消失不見,腳底陡然冒出一股邪風。
那風冰寒刺骨,好似千根金針攢刺,萬隻螞蟻囁咬。他咬牙屏住呼吸,努力抬起僵直的脖子。
一對巨大的金色妖瞳詭異的出現在麵前。
他嚇了大跳,猛的向後躲開。
咚!後腦勺和石壁來了個親密接觸。劇烈的撞擊令他頭暈目眩。
他疼的眼淚都出來了,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壓在石匣中。
猴頭長滿雜草,耳朵生出藤蔓,一對妖異的金瞳忽明忽滅,左眼刻著桀驁,右眼寫著不訓,活脫脫一個犯了事的暴徒。
腳底的陰風消失,仿佛剛才的疼痛是錯覺。
他靠在石牆上喘氣,低血糖讓他無法維持長時間思考。
石匣中的妖猴直勾勾盯著他的手,月光清涼似水,透過洞口的枝杈灑在妖猴亂蓬蓬的頭頂。
他一下子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穿越了,還是唐僧,因為揭不下佛帖,正在和猴子鬧不愉快。
“妖猴,可願皈依?”
“不願!再壓五百年、一千年,老孫都不會皈依你個騙子!”
“冥頑不靈!”
他氣的一甩手走開。
不就是沒有揭下佛帖嘛,怎麼就成騙子了。
菩薩也沒說佛帖一次就能揭下來的啊,多揭幾次總會弄下來的。
霜降剛過,夜裏冷的厲害,再不生些火他怕是等不到妖猴皈依,被凍死了。
他去豁口處揀些幹枯的樹枝,又尋來絨草,從包袱取了火折子引燃。
做完這些,他又挑根直溜的小指粗細樹枝,用尖銳的石頭打磨幹淨,串起幹糧架在火堆上。
那妖猴看他忙碌,譏諷道:“和尚,有道是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自在汝心頭。人人有座靈山塔,心向靈山塔下修。你不是真正的取經人,忙活到最後也是一場空!”
唐大少並不理會,盤膝趺坐蒲團,拿本經書念誦打坐。
他的聲音不緩不急,吐字清晰,時間不久便入定成功。接著他凝神濾思,意識慢慢來到眉心,感受金身佛的氣息。
正在此時,猴子不耐煩起來,呲牙咧嘴,凶相畢露大吼:“老禿驢,你有沒有聽俺講話!”
啪嗒!
心如平湖的感覺沒了。
金身佛的氣息也沒了,他不得不換一本經書。
這一本卻不再講有相無相,空色色空,而是說些人情練達,無所住而生其心的學問。
那猴子聽了更加頭痛,握拳捶地,大叫:“和尚愚蠢,老孫都能把經書背熟了,和尚怎得還沒開悟?”
“嘴上萬般說法,心中不悟,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