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弄好了,女人在洗車間裏直接掃碼結了賬,卻沒有立馬開車離開,而是站在車子另一側打量楊繁。
楊繁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經常會有女孩洗完車要跟他加個微信、留個電話啥的,偶爾被人這麼打量也不足為奇。但連著三天被人這麼看,而且這女的眼裏並沒有那種他熟悉的對他感興趣的意思,弄得楊繁有點毛躁。
他點上了一根煙,幹脆地問:“姐,你這車根本用不著洗,你連著三天來,不找別人光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你上車,我們找個地方聊聊。”說著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還幫楊繁把副駕駛門打開了。
楊繁一手撐著車門,一手夾著煙屁股,說話的時候煙霧從他嘴裏冒出來,一副江湖浪子,吊兒郎當的模樣。
“別,咱倆又不熟,還去哪兒聊?有什麼就在這兒說。”
“我倆是不熟,但你肯定跟我兒子熟。”女人對他笑了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何香蘭,是封季萌的媽媽。”
楊繁撐著車門的手臂一滑,他打了個趔趄,重新站定後,趕緊把手裏的煙屁股扔了。
的確驚慌得有些失態了,但楊繁很快收整自己,把那吊兒郎當的表情換成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你好你好,這實在是……要早點說,那我至少給你打個折啊。”
“打折就不用了,幹你們這行的,錢也不多,還挺辛苦。”何香蘭再次說道,“上車吧,我們換個地方聊。”
來者不善,說話帶著一股趾高氣揚的味道,這車楊繁很不想上,但又不得不上。
他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老油條,管你天王老子的媽,他不想賣賬就不賣賬。可封季萌不是天王老子,是心肝寶貝。萬一他這兒一個沒處理好,給封季萌帶來更多麻煩就糟了,他現在學習壓力還那麼大。
楊繁老實地上了車,在一眾店員的目瞪口呆中,隨何香蘭揚長而去。
何香蘭一直沒說話,楊繁心裏打鼓,猜人都找上門來了,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關鍵在於她知道到了什麼程度。如果知道得多了,這事兒簡單過不去。對於家長來說,兒子找了個男朋友,還是年紀大了那麼多的,單個元素拎出來都夠雞飛狗跳了,還不說這兩個元素合在一塊兒。楊繁越想眉頭鎖得越緊,心往下沉。
幸好車子也沒開多遠,就停在河邊,何香蘭領著他進了一間茶館。小縣城的茶館經營業務沒那麼單一,這裏算是洪城挺高檔的休閑娛樂場所了,大廳還有不少一邊喝茶一邊打撲克的。
服務員領著他們進了一個包間,何香蘭點了壺綠茶。等上茶的空隙,楊繁有點等不住。他知道他跟封季萌要走下去,肯定會有這個麵對他家長的坎。哪怕不負責任,關係糟糕的父母也是父母,某種程度上,也能左右孩子的人生。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措手不及,最關鍵是封季萌還在上高中,這個年紀對他自己的未來還毫無話語權。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楊繁幹脆主動搭話,試探一下對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有什麼目的:“封季萌還是挺不錯的,最近一年來他成績好了很多,上回月考還進洪中火箭班了。”
何香蘭看著他:“萌萌成績變好,你的功勞應該很大吧。”
楊繁剛想說,這都是他自己一點點努力得來的,跟他沒什麼關係。
但何香蘭馬上就說:“他找他們巫老師說要學習的時候正是上你體育課不久,也是前後他又加入了排球隊。說起來我都不信這是他能做出來的事,看來你對他的影響很大。”
楊繁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她是有備而來,恐怕她知道的比自己想得更多。他和封季萌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人這麼調查的?之前他那些隱隱約約有些違和的錯覺看來不隻是錯覺。
“是嗎?那看來還都算是好的影響吧。”
服務員把綠茶端進來,楊繁主動從服務員手裏接過玻璃壺,替何香蘭倒上。
“是的,都是好的影響,他爸爸也對他這些表現很滿意,覺得孩子長大懂事了。”
聽到她這麼說,楊繁稍微寬心了一點點,覺得她似乎和封季萌口中的他媽媽不太一樣,可能也不像剛剛對她的第一印象那樣不好。
這念想剛一冒出來,就聽何香蘭又說:“但這些都沒用,學習好不好,運動好不好,懂不懂事,對封季萌都沒用,自以為是的感覺反而會害了他。”
何香蘭用她那雙大眼睛盯住楊繁:“封季萌唯一需要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該聽話的時候要聽話。”
“可是他現在一點也不聽話,他不願意出國,他爸的耐心已經快要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