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總第一次為了兒子的學業如此煞費苦心。最開始他是找的留學機構高級谘詢師回來和封季萌談，一是封季萌壓根不見人，再者按部就班申請世界一流高校，不僅需要優秀的高中成績，還要有特長或者特殊經曆等來錦上添花。
雖說他眼前學習成績還湊合，但是之前的成績太差，小時候學的什麼橄欖球小提琴，呆在洪城這地方這麼多年，也已經完全忘光了。哪怕用錢砸，這條路走起來也不會很順利。到這時，封昌雄也終於意識到這些年來，自己對兒子的忽視。
一時的忽視不要緊，他還能夠補救回來。封總另辟蹊徑，在上海找了一所私立國際高中。這所高中和國外高校聯合辦學，每年有幾個免試推薦名額，對接的學校也有加州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等好幾所世界知名大學。
封昌雄花大價錢打通了關係，想把封季萌弄去那學校就讀，然後直接走免試推薦的渠道。從國內二流大學生搖身一變世界一流高材生，這是最簡單快捷的方法，雖然這讓當爹的出了點血，那也是應該的。
但封季萌對他煞費苦心的安排非但沒有感恩戴德，反而漠然道：“我不去。”
“你說什麼？”
封昌雄以為封季萌之前的拒絕隻是畏難情緒，所以當爹的把最困難的一環都用錢給打通了。他隻需要在一個環境優越的學校呆滿一年，隨後順順利利進入頂級學府就完事。封昌雄還想，讓封季萌獨自在外生活一年，會不會難為他，要不要讓他媽媽過去陪著，雖然他也知道何香蘭什麼事兒都不頂用。但後來聽說封季萌這學期主動選擇了住校，這最後的顧慮也都打消了。可封季萌竟然拒絕了。
“你為什麼不去，你的理由？”
“沒理由，我不想去。”
這頂撞的語氣讓原本打算好好說的封昌雄也很氣惱。
“封季萌，你知道不知道你老子花了多少錢才給你弄到一個名額，別不識好歹。”
“不是我讓你花的錢。”
“你……”封昌雄抬眼看麵前矗立的比他還高半個頭的封季萌，意識到孩子已經很大了，勉強壓了壓火氣。
“你馬上19歲了，想沒想過你的以後，你不去上海不出國，你以後去哪裏？”
“我自己能考大學，考上哪裏就去哪裏。”
封昌雄嘲諷地“嗬嗬”了兩聲：“我知道你這次月考考了三百多名，班級第五，這就覺得自己能了？”
“別說你這成績在洪中不算什麼，洪中在整個寧市的好學校裏都排不上號，頂破天你就能考上個國內的普通一本。我費力給你創造條件，讓你能去世界一流大學長見識，你非要窩在國內三流大學裏浪費生命，你以為所有人都有你這條件？”
封季萌還是那句話：“我不需要。”緊接著嗆了他爸一句，“我在洪中念書，也是你送我來的。”
當初為了偷人偷得方便，拋妻棄子把娘倆送回了老家。何香蘭是個沒心肝的人，隻要有錢花，不跟她離婚，她也就是嘴上嚷嚷，實際什麼都能不在乎。但封季萌不一樣，孩子心思太重，他還在記恨自己。
麵對這麼大個兒子，他知道糊弄忽悠行不通了，於是拿出一副萬分懊悔的樣子。
“萌萌，爸爸當初送你回來也是有自己苦衷，現在也後悔了。你看我花那麼多精力，花那麼多錢，還不是為了能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為了你好。你兩妹妹我肯定不會有那精力去做這些事，以後全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但你不一樣，兒子。以前是我做錯了，以後爸爸會好好彌補你。”
如果這話早說五年說封季萌也許真的會原諒他爸，理解他的苦衷，聽他的話。可惜長大是一件殘忍的事，它讓你明白事理，它讓你無法自欺。
“你看著收拾收拾東西，抽個時間和你的同學老師啥的告個別，我們這兩天就走，我親自把你送去學校，順便安排你和校長班主任啥的吃個飯。”
封昌雄心想自己話都說到這份上，封季萌的別扭也該鬧完了，他走到封季萌身邊，伸手來拉封季萌的胳膊。
封季萌下意識躲開了他爸的手，再次冷漠而煩躁地說：“我說了我不會去，你說幾遍我都不會去，不要再說了。”
說完他走出了書房，在他父親暴躁的呼喊聲中，頭也不回上了樓，摔上了門。
封昌雄心下一沉，原本以為能一口氣說服封季萌，卻沒想到碰到這麼大個釘子。氣惱是氣惱，但他完全摸不著頭腦，這無論從哪兒看都是件好事，封季萌為什麼一口拒絕，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難道還在跟他頂著幹？原本以為發色染回來，也知道上課學習，這孩子能稍微懂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