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水草淹沒口鼻,窒息覆蓋唯一一絲的光亮。

隻能被人汙蔑沉塘死去了麼。

家產被騙光,至親的姐姐被所謂的親戚害死,大仇未報,怎麼能就這麼死去!

非晚猛地睜開眼睛,低矮的木質天花板仿佛伸手可及,空氣之中散發著淡淡的桐油味道。

這是、沒有死?

非晚狂喜,自己竟然還活著,那還有繼續報仇的機會!

“喲,這剪子是純銀打的?嘖嘖嘖。”

就在這時,壓低的聲音傳來。

非晚側過臉,看見不遠處的矮凳上坐著一個婆子,婆子拿著針線笸籮裏的小銀剪反複翻看,燭光下,尖銳的剪刀口流過閃亮的光,瞬間照亮對方眼中的貪婪。

陳嬤嬤!

非晚瞳孔猛地一縮。

怎麼會是陳嬤嬤?

她不是在騙光她的嫁妝,看著姐姐因為錢財被人生生折磨死後,就跑了麼?

非晚騰地坐起身來。

爹娘過世之後,陳嬤嬤被大伯母派過來,“好心照顧”的背後,竟是為圖謀爹娘留下的豐厚家產。

非晚坐起的動靜驚動了陳嬤嬤。

“七姑娘,你可算醒了,你這次落水可嚇死老奴了。”

燭光下,陳嬤嬤的麵貌忽明忽暗,嘴上說著擔憂的話,那眼睛掩在黑暗之中,在燭光閃亮的一瞬間,露出毒蛇一般的陰冷。

也就是在這瞬間,非晚看清了陳嬤嬤那張肥碩的臉,比最後一次見麵,分明年輕了好幾歲。

非晚不由重新打量屋子,狹小的空間,天花板上幾道橫梁又窄又方,耳邊傳來低沉緩慢的水聲,似河水拍打著船身,感覺身子悠悠地晃蕩了一下。

在船上?

非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不是十八歲少女的手,更嬌小,光潔如瓷,不見生前那些宣泄仇恨的劃傷。

她想起這是哪裏了!

這分明是五年前,那時父親於揚州任上不幸過世,母親亦隨之撒手人寰,就隻剩下姐姐與自己相依為命,當時遠在京城的西涼大宅得了消息,大伯母就派了大堂兄南下揚州,來接她們。

那一次坐船回京,她在大運河落水,差點丟了小命,從那之後害上了暈水症。

“七姑娘?”陳嬤嬤見非晚死死盯著自己,不由皺眉開口。

非晚斂下眉眼,想起了另一件事。

陳嬤嬤此刻還沒有完全跟著她和姐姐,隻是跟隨大堂兄過來的下人之一。

之所以會成為近身侍候,並被倚重,皆因自己此番落水乃是為陳嬤嬤所救,之後這一路上,陳嬤嬤又種種小意細心地服侍,才騙得姐姐認定了她的忠心。

難道從一開始就是大伯母設的局?

非晚心思陡轉,突然質問:“陳嬤嬤,推我落水的是不是你?”

“七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陳嬤嬤急切分辯,帶著一絲驚慌。

“我明明記得,有幾條大魚忽然躥出水麵,我在船尾看得高興,是你趁我不備,把我推落下水的。”

五年前的細節怎麼可能還記得清?不過是混合著記憶,隨口詐她。

陳嬤嬤卻搖頭慘淡一笑:“哎喲,真是好人難做!你不報我救命之恩也就算了,可也不能反咬我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