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含笑,“不用謝我,是你自己有才華,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之前在學校裏的成績和作品,我也看過,很優秀。你是倫藝畢業的,海歸回來的我之前也招過幾個,因為起點高心都挺浮的,眼高手低。別說從助理崗做起了,他們連打打版製版都不願意,隻肯畫圖。你跟他們不同,你能沉得下心來,什麼都願意去學,什麼都願意去做,這一點很好。”
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笑著說:“老師過獎了。”
她正色說:“我是實話實說,做我們這行,沉心靜氣是首要條件。設計是寂寞的,心不靜,作品一定無法讓人滿意。要像老僧入定那樣沉心靜氣,每完成一件作品就像完成一場修行,隻有那樣才能做出好的作品。”
她視線移到窗外,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做人也是如此,切忌浮躁,人生沒有捷徑可走。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其實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不要妄圖不勞而獲。”
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字字珠璣。
總感覺她意有所指,在給我的人生指路。
眼下我有捷徑可走,但要犧牲名聲。
拿了秦瑾城的錢,就要做他身後見不得光的女人,即使我用他的錢做了自己的服裝品牌,但因為身份尷尬,即便做出成就,也會被人恥笑。
接下來我每天都在工作室裏忙到很晚才下班。
手稿那天隻是畫了個初稿,具體細節,還要反複修改。
改完開始做樣衣,要打版,製版,剪裁,縫紉,最難的是刺繡,好在有繡工老師指導。
工作真是治愈苦惱的良藥,忙碌起來會忘記一切。
一晃眼一周時間過去了。
秦瑾城可能是忙於工作,也可能忙於準備訂婚禮。
自南城回來後,就再也沒見過他的麵。
這樣挺好的。
他有他的理想,我有我的理想,我們都在認真而努力地活著。
像他說的,經曆了這麼多事,他還活著,我也活著,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要好好地珍惜。
轉眼到了月末,工作室的人聚餐。
坐上工作室的班車,到的時候,我才知道聚餐的地點定的居然是Circleoflife西餐廳。
因為工作室人太多,幾乎把一樓大廳的位置全占了。
坐在我對過的是前台小姑娘,名字叫黃鶯,人如其名,性格也像隻小黃鶯一樣,熱情八卦。
她吃著東西,嘴巴還不住下,嘰嘰喳喳地對我們說:“知道這家餐廳名字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眾人皆搖頭。
黃鶯眨巴著一雙眼睛,神神秘秘地說:“Circleoflife翻譯成中文就是生生不息,據說餐廳老板的女朋友愛吃西餐,且名字帶‘笙’字,餐廳老板為了方便女朋友就餐,以她的名義開了這麼一家餐廳。老板是個高富帥,這家餐廳隻是他名下最小的一處產業。瞧瞧,人家這是什麼運氣,男朋友有錢專一又浪漫。”
眾人聽得唏噓不已,眼裏露出羨慕的眼神。
我這個當事人,卻聽得五味雜陳。
好幾年前的事了,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可惜,她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正說著,黃鶯眼前忽然一亮,指著餐廳門口處,衝我喊道:“雲笙,你快看!”
我下意識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門口處,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簇擁著為首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走進來。
男人一身熨帖的黑色高定西裝,額發一絲不苟地往後梳,精致五官一覽無餘,眉峰冷硬,棱角分明,周身氣質矜貴凜然,眼神卻桀驁清冷。
似乎比上次見麵清瘦了一些。
黃鶯尖著嗓子說:“這不就是你那個總裁前男友嗎?上次還去工作室找你來著。”
她聲音又尖又細,穿透力特別強。
以至於,幾乎整個大廳的人都聽到了,紛紛朝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臉頰頓時發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秦瑾城的視線在聽到“雲笙”二字時,就已經落到我身上了。
眸眼裏的桀驁收起,深得像一汪不見底的幽潭,情緒隱在潭底,看不出真實表情。
我倉皇地收回視線,強裝鎮定地拿起刀叉切起麵前的牛排來。
切著切著,視線不知為何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