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聿尊
番外之聿尊
國際酒店。
聿尊手臂枕於腦後,睡意全無。
旁邊的女子睡得很沉,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臥室內開了盞壁燈,橘黃色的燈光氤氳出枯萎一般的色澤,它環住了女子露在被子外麵的兩個肩頭。
聿尊閉起眸子,他出來時,為了陌湘思的事,他再次和笙簫大吵了一架。
似乎隻要攤上陌湘思的事,她便會發狂發癲,平日裏聿尊都能任她為所欲為,可這次不一樣,阿元死了,倘若他再袖手旁觀,那他真是對誰都難以交代。
心裏疲乏的厲害,他側個身,手下意識去摟住旁邊的女子。
她感覺到暖意,更想往他懷裏鑽。聿尊定睛一看,他倒抽口冷氣,像看見鬼似的把她推開。
女子嚶嚀,但仍舊睡得很沉。
聿尊把臉埋入掌心內,眉宇間溢出懊惱之色,他把手伸向床頭櫃,取過上麵的手機。
淩晨2點。
手機屏幕上,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個短信。
他顯露出自嘲,也是,陌笙簫怎麼可能會打他的電話,她這會忙著陌湘思的事,又被他中間攪和,該是恨死他的時候。
聿尊把手機放回原位,房間內靜謐無聲,連手機摩擦著桌麵的聲音都顯得震耳欲聾一般,他躺到床上,聽到旁邊女人的呼吸聲,心裏更是刺痛般的難受。他甚至想把她一腳踢下床去。聿尊煩躁地抽了支煙,白色的煙霧氤氳出男人那張出色絕美的臉,他修長的手指夾住香煙,狠狠抿一口。
“嗯……”旁邊的女子伸出手,柔若無骨的手臂抱住他的腰,他們兩人都沒穿衣服,肌體相觸的一瞬間,卻激不起他絲毫的感覺。他當時頭腦簡直發昏了,怎麼會和她上床?
聿尊厭惡地丟開女子的手,“滾開!”
她睡得很沉,就勢翻個身,事後醒來也記不起曾有過這一幕。
房間內充斥著濃烈的煙草味,聿尊背靠床沿,他屈起一條修長的腿望向窗外,是的,他失眠了。
也不知陌笙簫這會在做什麼,應該睡了吧?睡得好不好?
旁邊的煙灰缸內躺滿煙蒂,半盒子煙已經抽空。
聿尊向來很少抽煙的。
淩晨4點。
聿尊掐滅最後一支煙,他躺回床上。
旁邊的女子轉過身來,手臂再度想攀上男人的肩,聿尊眼裏露出抹嫌惡,他推開那條手臂,翻個身,睡在屬於自己的那半張床上。他睡覺喜歡抱著東西睡,在皇裔印象的時候,陌笙簫不止一次埋怨過他,說他睡相不好,每次都勒得她去掉半條命。聿尊不顧她的抗議,依舊我行我素,因為笙簫不知道,他習慣了,隻有緊緊抱著樣東西睡覺,他才能覺得安穩。
聿尊睜著眼睛,可原來,習慣也是能改掉的。
他拉過被子,緊裹在懷裏。
翌日,聿尊醒來的時候,陽光穿過窗戶照射進來,他下意識想開口,問陌笙簫幾點了?
可是,一睜眼,他看到的是張陌生的臉。女子縮在床角,神情怯弱地望向他。
聿尊冷笑,昨晚還拚命想要擁著他睡覺,這會裝出這幅樣子來給誰看?
聿尊掀開被子,拿起旁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你叫什麼名字?”
“莫伊。”
“陌伊?”居然有這麼巧的事,她也姓陌。
“莫名的莫,秋水伊人的伊。”
聿尊頓覺失了興致,他穿戴完畢,給莫伊留下了一筆錢後徑自離開,於他來說,她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站在頂層的電梯口,聿尊眼睛盯著上方正在逐漸遞增的數字,他心裏悶得難受,他告訴自己,他隻是換個女人而已,這種事他以前經常做,不必覺得哪裏不舒服。聿尊疲倦地伸出手指,輕按眉角,電梯叮地停在他跟前,門也隨之打開。
他睜開眼睛,望著那個空蕩蕩的、狹小而密閉的空間,他杵在原地,忽然有種害怕跨進去的感覺,好像,他一步邁出去,就永遠都收不住腳了。
電梯門在他眼前合上。
聿尊呆立在門口,最終,還是伸出手去按鍵。
回到車上,聿尊把車窗打開,他的這個晚上,必然已成為一個汙點,陌笙簫怕是再難接受的。可是聿尊卻不得不邁出這一步,他需要去習慣沒有她的日子,這時候的他,隻當這些反常,是因為他已把陌笙簫當做一種習慣。她不在他身邊後,聿尊相信,他還是能過的。
那個叫什麼來著……
對了,那個叫莫伊的女人照樣能陪著他,能成為第二個陌笙簫。
汙點嗎?
聿尊譏誚的想笑。他的汙點,在她眼裏還少嗎?
他驅車回到皇裔印象,經過陌笙簫的客房時,正好她把門打開。他別過頭去看了眼笙簫,二人對視,卻誰也沒開口。
陌笙簫黑眼圈很重,看來也沒睡好。聿尊不會想到,她是為了他的徹夜未歸而輾轉反複睡不著,他心想著,定是陌湘思的事,使得她焦急難安。
他邁開腳步,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看到笙簫無意間擰起的秀眉,他身上有酒店洗過澡後的沐浴露香味,那種味道不是家裏那種固定的牌子,她定是聞出來了。
聿尊徑自回到房間,他換洗的衣服也沒拿,直接衝進浴室,一把打開冷水,任由那種冰冷刺骨滲透進皮膚內,像是無孔不入的病菌般,侵蝕他藏在胸口下的心髒。
“砰——”
陌笙簫的那一陣關門聲,哪怕水聲再大,都掩不去,震得仿佛整座皇裔印象都在顫抖。
白色的襯衣緊貼在背上,聿尊也不知在浴缸內站了多久,他換好衣物走出房間,聽到客房內傳來響亮的電視機聲音。他輕步站在笙簫的門外,隱約,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哭聲,她似乎在掩住嘴哭,聿尊背部靠向旁邊的牆壁,他沒說,陌笙簫也沒問,但對他昨晚在外過夜的事,他們都心知肚明。
笙簫哭得他整顆心都亂了,會不會,她的心裏也和他一樣難受著?
也許……
也許,陌笙簫這次不是為湘思的事,而是為了他昨晚的徹夜未歸。
聿尊躊躇地站在笙簫的門口,他不知該不該進去,見到陌笙簫,他又該說什麼?讓她原諒嗎?可他明明已經疲乏了,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
聿尊心煩氣躁,臉色陰鬱的駭人。
恰巧何姨在此時上樓。聿尊把何姨叫到自己的房間。
“何姨,笙簫這會在房間,你去看看,”聿尊把話說的很輕,他看見何姨點了頭,正要往外走,“還有……”聿尊匆忙開口,“你,你幫我勸勸她。”
至於怎麼勸,勸什麼,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
何姨走出臥室,她關上客房門的瞬間,聿尊跟著來到門口,客房內的電視被何姨關掉,他聽到何姨和笙簫的對話從房間內傳來,聿尊自己也想不到,他會做這種偷聽的事。
他聽到陌笙簫問何姨,“最不能原諒的是什麼?”
客房內,瞬時沒了說話的聲音。
怕是連何姨都答不上來。
聿尊壓下眼簾,抬起沉重的腳步走向樓梯口。
吃飯的時候,他收到莫伊的短信,問他今晚會不會過去。聿尊下意識抬起視線去望笙簫,她的瞳仁仍舊晶瑩剔透,不用他說,她定然猜到他在和誰發短信。陌笙簫一語不發,隻是淡漠的把眼睛別開。
聿尊沒有回複,他把莫伊的那條短信刪除後,把手機放到旁邊。
陌笙簫吃飯時接到湘思的電話,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客房內,何姨喊了幾遍,她都沒出聲。
陌湘思叫她去,沒別的事情,聿尊知道,湘思的事,他一旦介入後,誰也幫不了她們。
她對他的恨,怕是要更深入一寸了。
聿尊上樓時,經過客房門口。
他走了進去,裏麵沒開燈,他幾步來到笙簫的床沿坐定,房間內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能聽到陌笙簫的呼吸聲。聿尊許久沒開口,他怕打破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他怕陌笙簫又要和他鬧。
死寂一般的氛圍內,能聽到笙簫細微的抽泣聲。
聿尊最終垮下雙肩,他提起一口氣,卻發現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失去了說話的勇氣。他強打起精神,這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口中逸出來,“笙簫,我們還能繼續下去嗎?”
久久的,得不到陌笙簫的回答。
聿尊焦急難耐,他想讓笙簫用行動來告訴他,可以,他們還能繼續下去。聿尊把她壓到床上,他想,陌笙簫倘若能接受他的話,那是不是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急迫的,他用力地抱住笙簫,就差一步,他聽到陌笙簫說,“聿尊,你和別人上床了嗎?”
轟——
聿尊如遭雷擊,全身僵硬,動作跟著都止住。
她終於直白地問出了口。
可是……
他卻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你和別人上床了,是不是?”陌笙簫不甘心,又再次問道。
聿尊那時候真覺得,這世上最殘忍的人莫過於她。
他不知,於笙簫來說,這件事才是她最大的一道創傷,可那會,聿尊卻有種被陌笙簫撕開傷口後,在他的患處撒上鹽的錯覺,為什麼心疼的會是他?
聿尊翻個身,坐在床沿,他逃也似地想離開。
陌笙簫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那麼緊,那麼用力。聿尊頓時有種被困住的感覺,好像有一道網,纏住了他的脖子,正在越收越緊,他被勒的馬上就要呼不上氣。他扳住笙簫的手,然後把她的手指鬆開。
對於陌笙簫的問話,他的沉默無異於最有力的回答。
聿尊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皇裔印象。
他沒有像陌笙簫所料那般,去了莫伊那,聿尊把車開出去,就停在離皇裔印象不遠的路邊。
他雙手緊握方向盤,他為什麼要逃?那兒才是他的家,他現在出來了,又該去哪裏?
聿尊推開車門,好冷的天,失去暖氣的庇佑,四肢開始凍得發僵,這會好晚了吧?馬路上很少看到有來往的車輛,這時候的人們,都會躲在屬於自己的那個溫暖的家裏麵,他倚著車窗,目光出神地盯向遠處。
想不通事情的時候,他通常會點燃一支煙夾在指間。
他看到煙星忽明忽暗地點綴在漆黑的夜裏,聿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一直到下半夜,等他回到車內時,兩條腿竟冷的差點難以彎曲。他坐在駕駛座上,雙手放在膝蓋後麵,過了許久後,才恢複知覺。
他沒有回皇裔印象,而是去了國際酒店,那兒有他的長期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