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言而肥,或者用關中話來,叫吃了吐,吐了吃,老頭子胡子一抖,頃刻間就將一位老於世故的官場老油條風範給展現了出來。
“正所謂嚴以馭役而寬以恤民,極於揚善而勇於去奸,我蘭陵蕭氏家訓一向嚴明,族中子弟必然深諳明辨是非之道,我等遠在長安,對雲中所生之慘事一無所知,或許其間還有什麼隱情,諸公還是不要先急著下定論,不若等他二人回京之後,在做詢問…”
堂堂國公爺前後話語不一致也不覺得臉紅,看得那些向來以他蕭禹剛正不阿為榜樣的低層官員一愣一愣的。
蕭禹雖然被他們盯得心中發窘,可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站出來多幾句,畢竟蘭陵蕭氏日漸式微,族中壓根就沒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青年俊才,好不容易從北邊回來了一個,萬不能就此湮沒了…
“是極是極,蕭公所言甚是,諸位也是讀聖賢書的,殊不知有句話叫做偏聽則暗,兼聽則明,老夫雖然不知道息國公為何一言篤定太平縣伯是在殺俘,但這畢竟隻是他的一家之言,雲中留守梁建方的戰報上可沒有關於這件事的絲毫片語,是以老夫認為,還是應當等他們回來再…”
宇文士及不聲不響的就偷換了概念,明明先前是在敬玄妄言,這會兒到他嘴裏,就變成了殺俘。
似有意在偏袒敬玄,那邊顏師古,岑文本還想再,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大手一揮,沉聲道:
“如今不是追究這些雞毛蒜皮事的時候,我大軍克敵製勝,正應該普同慶,如何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瑕疵就剝奪他們的辛勞?傳朕旨意,今日長安城金吾不禁,朕要與民同樂,共享這人世太平!”
李世民完還看了房玄齡一眼,後者一下子領悟了皇帝眼中的精髓,大意是眼前這副爛攤子,就交給你來收拾了。
房玄齡心中巴不得如此,這敬玄真是無端端的給自己減輕了好大一筆負擔!
皇帝禦駕親征非同可,大軍軍需與李靖他們的大軍軍需完全是兩個概念,至少李靖那邊,他可以明目張膽的拖延一下糧草緩解一下後方的壓力,但皇帝親自領兵那就不一樣了,誰要是敢失期,那簡直就是在主動找死!
所以房玄齡現在對敬玄心中充滿了好感,皇帝前腳剛一走,他便主動上前攔住那些還想跟上去找皇帝理論的官員,老頭子非常不滿的嗬斥道:
“大軍在外征戰,最忌諱的就是後方有人進讒言!因肖作祟導致大軍兵敗危急國家的例子,史書上記載的還少麼?諸位難道也想以這樣的方式進一回史書不成?!”
上前的眾臣麵麵相覷,房玄齡做為文官之首,能出這樣一番話已經算極為嚴厲了,見宇文士及與蕭禹這兩位一左一右的站在房玄齡身側死死堵住去路,眾儒臣隻得作罷。
體格魁梧的尉遲敬德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不禁大笑,轉頭衝下麵鴉雀無聲的數萬將士大吼道:
“太平縣伯已全殲雲中來犯之敵,諸君以為威武否?!”
山呼海嘯的聲音席卷而來:
“威武!威武!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