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大呼不可能,在沙漠行軍有多危險他是知道的。
當年他領軍攻打敦煌時,就在大漠裏折損了不少袍澤,可看著敬玄一臉篤定的樣子,實在忍不住發問道:
“突厥有名有姓的大將幾乎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活動,哪裏還有多餘人的人去領軍?而且他們哪來的餘力敢這樣算計我大唐?”
敬玄聽罷嘿嘿笑道:
“我知道一個人,不但膽子一向挺大,而且還十分的反複無常,恰巧不巧就是此人在領兵!”
“誰?”
唐儉眉頭皺得老高,若真是如此,自己跟頡利繼續談下去似乎並沒有任何意義,越往後拖,反倒是有可能對大唐不利,畢竟勞師遠征,光糧草短缺上,就足夠十幾萬大軍喝上一壺的了!
“阿史那賀魯!”
敬玄又將先前自己為何與阿史那彌射發生衝突的事情講了一遍,尤其是講到阿史那彌射無意說漏嘴,說他兄長此刻正在鵜鶘泉!
鵜鶘泉那是什麼地方,哪怕天降大雪,那裏依然有肥美的湖魚可供食用!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鵜鶘泉是處月、處密兩大鐵勒的聚居地,再加上阿史那賀魯本部沙缽羅部,三部人馬湊個兩三萬人是沒問題的吧!
隻要繞過李道宗大軍的眼線,輕騎簡行的出現在雲中附近,再順利與執思失力部會師,那麼即便柴紹發現了他們也無濟於事,因為等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而且我聽說,平陽公主就是被突厥人給殺死的,諸位不妨想想看,前方大軍眼看就要打到陰山了,霍國公豈能坐的住?最多留些人馬把守後方,但這場大戰,他是必定要參與的!”
敬玄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嘴巴,當眾妄議一位國公對他一名小小的縣伯來說,已算僭越。
安元壽聽著敬玄的分析,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連忙替敬玄補充道:
“若是霍公一走,雲中空虛,突厥人趁虛而入,斷我大軍後路,那麼蘆子關也會遭受前後夾擊,不但斷了我大軍糧道,定襄也會成為一座孤城!”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出發前軍略做的再好,也總有力有不逮的時候。
既然突厥人暗地裏還想對大唐進行致命一擊,唐儉認為自己想要名垂青史的願望落空了。
所以老頭子一旦恢複了理智,就開始逐條分析先前收到的各種情報,想找出幾條漏洞針對突厥人做出補救措施。
可惜。
很遺憾的是老唐沒有找到任何能夠利用的情報,坐在地上抓耳撓腮,連形象都顧不上了。
其實大家夥兒都清楚,若是突厥奸計得逞,帳篷裏的這群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脫不了悲催的下場。
即便僥幸回到長安,恐怕也會因為未能識破突厥計謀的原因,被釘死在恥辱釘上,淪為笑談。
“當務之急還是應把消息送出去!”
民部侍郎韋琨同樣十分著急,他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可萬萬不能把一條命折損在這茫茫草原上!
安修仁掀開帳子在外麵看了一眼,隨即又鑽了回來,神色凝重的說道:
“此事怕是不容易,頡利應該在暗中布置了好些人手,咱們的人想要出營根本就不可能。”
說完這句話,安修仁把目光落在了敬玄身上,其餘幾人也遁著他的目光紛紛看向了敬玄。
看我做甚?
難道我就有辦法出去?
敬玄無奈的攤攤手:
“才剛得罪了頡利,諸位以為,突厥人會讓我大搖大擺的走出軍營?”
唐儉摸著胡子笑道:
“縣伯不是元從飛騎麼?難道這大營中就沒有能幫縣伯神不知,鬼不覺逃出生天的人手?否則縣伯怎麼得知消息的?”
敬玄張大了嘴巴,剛才牛皮吹得有點大,百騎能混入突厥軍營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而且那幾名百騎早就被自己留在蘆子關打聽妘姬的下落了,公器私用這種事情,那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旋即賠笑道:
“唐公,百騎的人手主要負責在外圍收集情報,根本就無法混進來,眼下晚輩確實無能為力…”
唐儉聽後,臉露苦澀,一邊拿袖子抹著眼角、一邊惋聲歎息道:
“難道我等明知道突厥有異動卻隻能縮在這方帳篷裏麼?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大唐十數萬好男兒葬身草原麼?若是那樣,老夫再有何顏麵苟活於世?不如趁早拔劍自刎,以謝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