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知所措的第一天(1 / 3)

翕水鎮靠淮山山頂有一處閑置的房子,構造類似小洋房,那地段離鎮上遠,沒什麼人來往,樹木又多,就顯得陰森森的。

前不久,這房子終於租出去了,把房東太太高興了好一陣。

租戶是個小姑娘,白淨瘦弱,戴著一副大眼鏡,說話輕聲細語,說不上頂漂亮,但乖得不行。

房東姓陳,可憐小姑娘一個人孤零零住著,時常拿些好吃的送去,但她總是不肯開門,看著像是很怕人。

這天房東又烤了些地瓜,挑兩條矮胖的連同剛送來的水電費單子敲了二樓的門。

“小林啊,這個月的賬單我拿來了,你方便開個門嗎?”

門底下漏光,一道細長的影子從門縫中移過,杵在門口不動了。

那端聲音糯糯的,像是咬一口就能沁出汁的水蜜桃,甜得緊。

“陳阿姨……您把單子放在外麵吧,我……我一會兒出來拿。”林知安手搭在門把處,有些局促。

陳阿姨:“可是我還給你拿了兩個地瓜呢,放在地上太髒了,你這孩子,我又不會吃了你,快出來快出來。”

林知安踮腳湊在貓眼處往外看,凹凸鏡中隻映出一個胖胖的身影,思索了幾秒,才打開一條縫。

她手上一重,飽滿的地瓜又香又軟,甜膩的味道直衝鼻尖。

陳阿姨笑說:“水費沒多少,電費比較多。小林你白天出門要注意空調啊風扇啊有沒有關,像你們這些年輕人打拚不容易,能省一點是一點。”

說完她側著身子往裏看:“咦?你這麼早開燈的啊。”

林知安點點頭,烏黑的長發擋在她的側臉,很容易就掩去了她的表情,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電費多是因為她白天也拉著窗簾,屋裏太暗隻好點著燈,但她很少和別人解釋這些。

陳阿姨點了點她手裏的地瓜:“我自家種的,好吃你再問我要。”

林知安臉有點紅:“謝謝陳阿姨。”

她不太習慣和人對視,餘光在賬目表上巡視了圈,有些磕絆:“我……一會兒就把錢打到您支付寶上。”

許是她低眉順眼的樣子過於乖巧。

房東太太的語氣像怕嚇著她似的和緩很多:“錢不著急的。這房子很多年沒人住了,我還怕你住不慣。小林你是剛大學畢業吧?看你像城裏人,要不是緊著用錢應當也不會住在這裏,什麼時候方便再給。”

林知安點點頭。

“我看你樓下的鎖壞了,下周等我兒子回來再讓他給你修。”

“好。”

陳阿姨頓了頓,往裏瞥一眼:“你隔壁房間還空著,用不用我再幫你找個室友分擔下房租?”

林知安像見鬼似的抬起頭來搖了搖,語氣弱弱的但很堅決:“不用了阿姨,我習慣一個人住。”

“行,那我走了啊,地瓜你趁熱吃。”

林知安關上門,肩膀一塌,整個人瞬間放鬆了好多。

她在書桌前坐下,又看了一眼手裏的地瓜,心裏暖融融的。

她從蘅市跑到翕水鎮,確實是有緣由的。

但不像陳阿姨以為的沒錢租房子。

三個月前,她被家裏逼婚嫁給一個富商,父母想拿彩禮錢給弟弟湊房子首付。她本已經習慣家裏重男輕女,也不算意料之外,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富商已經去世了,做的是冥婚。

那家人自從死了兒子之後風水一直不好,投資什麼虧什麼,才想找個八字合的衝喜。

林母勸她:“也不用你真給他做老婆,安安分分呆一年,再回來,不也沒吃虧嗎?”

她一直咬牙沒鬆口,可等到了日子,居然被家裏人下了藥,等醒過來已經在祠堂了。

那天晚上她穿著中式婚裙,跪在檀木香的軟墊上,冷得牙齒直打架。

若不是親身經曆,誰也想不到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種封建糟粕。

萬幸那家人壓小鬼的佛菩薩後麵沒刷上水泥牆,她就從欄杆口爬出來一路往南跑,坐車躲到了翕水鎮。

林知安揪了一塊地瓜皮,盯著角落一處綠植,神思恍惚地咬了一小口。

她跑出來的時候是暮春,此間已經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