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壓下了眸中的疑色,又看向了林亦安。
林亦安已經喝完魚湯,在盛丸子湯了。
謝衡:“……”
全員味覺失靈?
就沒覺得湯鹹嗎?
這真的很齁人啊……
又或許,是他自己的原因?
湯是正常的,隻不過他的味蕾出了問題,所以才覺得湯太鹹?
謝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林爾不知道謝衡對這頓飯的真實評價是什麼,但她知道謝衡一定覺得飯菜都齁鹹,因為她發現他自從吃完飯之後就一直在喝水。
先前的那盤象棋還沒下完,端著茶杯的兩個人又重新坐回了棋盤前。
剛落下一子,林亦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把手裏端著的茶杯放下,朝旁邊正在逗貓的林爾招了招手:“爾爾?”
“嗯?”林爾回頭看了他一眼,手裏晃著逗貓棒的動作沒停。
“這茶不好喝,我去茶架上挑個別的,你過來給我看著點兒棋盤,別讓某些人偷偷把棋給換了。”
林亦安的重音特意落在了“某些人”這三個字的上麵,希望“某些人”能主動地對號入座。
“某些人——”謝衡的視線在棋盤上移開,輕輕落在了林亦安的身上,“是在說我麼?”
“就是你。”林亦安已經站起來了,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自覺點,在我回來前別碰棋盤,我讓爾爾看著。”
謝衍隻是笑,將端著的茶杯放下,而後隨意一攤手,語氣依然是溫溫柔柔的,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林總這話說的,莫非還信不過我麼?”
林亦安的回應則是一聲輕嗤:“信不過的就是你。”
說完這句,他回過頭去,又朝謝衍招了下手:“小孩,你跟我過來,順便再拿套新茶具。”
林亦安和謝衍去了茶室,客廳裏就靜了下來。
除了茶壺裏冒出來的“咕嘟咕嘟”的茶水沸騰的聲音,就是林百萬偶爾的一聲軟乎乎地“喵~”了。
林爾一心兩用地逗著貓,眼尾的餘光不時地往謝衡身上飄一下。
實話說,這氣氛有點兒尷尬。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林爾是真覺得她老爸也不是尋常人,心理素質過硬,他能和謝衡這樣相對而坐的“**言歡”也是個奇跡。
客廳裏的空氣持續性安靜著。
去茶室的那兩人也知道到底是翻騰什麼名貴茶葉去了,遲遲不回來,林爾自覺心理素質不行,是受不住這種詭異的氣氛。
她捏著逗貓棒“唰”地站了起來,然後在謝衡投來的稍有詫異的目光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怎麼還不回來啊?是不是沒找到放茶具的櫃子?”
說完這句,她連逗貓棒都沒放下,目不斜視地就穿過了客廳,朝後麵茶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過了兩個轉角,再也看不見客廳裏的那個人影,林爾繃緊的肩背才稍稍鬆懈下來。
嘶……
和謝衡共處一室太有壓力了。
林亦安果然不是一般人。
茶室就在前麵,再走幾步就到了。
門沒有關嚴,露著一條窄窄的縫,林爾還沒走到門口,隔著漆木的房門就聽見了裏麵傳出來的說話聲。
是林亦安的聲音。
“我這人天生沒什麼同情心,別人再可憐,那也跟我無關。有很多大人可能會因為覺得小孩可憐,而產生想要去幫助他的這種念頭,但我不是這樣的。”
“我隻是因為我女兒喜歡你,所以我才願意愛屋及烏地也去接受你。同樣,我今天願意跟謝衡這樣同處一室地坐下來,也隻是因為爾爾,和你,和他,都沒關係。”
“謝衡……你爸有句話確實說得對,像我們這種家庭,無論是戀愛,還是結婚,落到新聞報紙上的時候,總會被媒體統一說成‘家族聯姻’,但它們說歸說,我不會拿聯姻這種東西去要求爾爾。”
“安爾千金的這個身份,應該是她的助力,而不是她的束縛,她以後想走什麼樣的路,想走多遠,想怎麼走,都可以,我不會去幹涉她,安爾是她的底氣,也是她的退路。”
“就像你爸說的,我和你也會成為一家人,但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麵,即便是一家人,我也會無條件地偏心我家小孩,因為我這裏,我女兒始終是最重要的。現在不是過去社會嫁女兒了,沒有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這一說。”
“以後你們結婚,車房我都會給爾爾買,公司我也會交給爾爾,我家小孩跟你是平等的,她不欠你什麼,所以你也不要欺負她。如果你對她不好,讓她受委屈了,我不僅跟你沒完,我跟你爸,跟佳信,都沒完。”
林爾搭在門柄上的手指輕輕收了回來,她在茶室門口站了片刻,而後垂了垂眸,悄無聲息地回了二樓。
書房裏有個陳列櫃,是專門用來放相冊的。
那是她從小到大的照片。
林爾隨手拿了一本,坐在辦公桌上,低頭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