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1 / 1)

“我要瘋了!”,躲在賓館破舊狹小衛生裏,岑暮雪煩躁的撥動著頭發,絲絲銀色在指尖若隱若現,半個月沒有護理補色的頭發,入手幹枯毛躁,像一把亂草,星星點點長出的白色發根刺激著岑暮雪的神經,讓她實在難以忽略自己這尷尬的年齡和崩塌的人生。“我怎麼這麼倒黴啊!這一二十年都混了些什麼!是我不夠優秀還是不夠努力,怎麼就把生活過成了一攤渣!”無力的躺回床上,環顧室內,如此破舊的招待所倒回10年估計都會被人嫌棄,而自己已經被迫在這裏隔離了一個周了,沒錯!隔離!一個周之前,岑暮雪還野心勃勃、光鮮亮麗的在總部CEO的會議室裏侃侃而談自己的工作計劃,滿以為這次會談會給自己磕磕碰碰的職業生涯帶來一次質的飛躍呢,沒想到回到本市剛下飛機就被一輛大巴直接拉到了下麵縣城的這個招待所隔離了起來,據說同機有國外回來的高危人士,所以全機人員直接隔離觀察14天!14天啊!項目不等人哪!之前大半年的努力,做得所有工作隻能緊急網上交接給別人!嘔心瀝血做得計劃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別人摘了桃子!本以為這個項目完成之後自己的職位應該可以再進一步了吧,無妄之災啊!想到這些,岑暮雪不由的揉了揉胸口,從生完孩子之後就經常會出現心悸的情況,體檢說是壓力太大,有甲亢跡象,醫生說要少思慮、多運動、規律睡眠、注意飲食等等,可現實是工作上業績壓的人喘不過氣,因為懷孕和孩子小時無法全力以赴忙工作,職位和薪水已經5-6年沒有提升了,好不容易熬到娃上學了,老公又開始創業滿天飛了,偏偏還沒有老人可依靠,工作日像上了弦的陀螺轉不停,周末還得帶娃拚各種特長班,每天焦慮的吃不下睡不著的,不到40歲已經開始內分泌失調奔著“早更”去了!唉,這糟心的人生,啥時候能緩過這口氣!

帶著無盡的煩惱正半夢半醒間,房門突然被敲響:“岑女士,是否方便開一下門,市裏領導來視察,想同您說幾句話!”,“領導視察什麼鬼!被隔離已經夠慘了還要幫什麼狗屁領導做麵子嘛”岑暮雪不滿的腹誹了一句,但是好多天除了工作人員也沒見過其他什麼人了,的確憋屈的夠嗆,雖然一肚子牢騷,還是忍不住整理了一下形象走去打開了門。門外圍著一圈全副武裝的“大白”,除了幾個拿著攝像設備的一看就知道是幹啥的,其他人一時也分不出哪是領導,岑暮雪習慣性的挺直腰背,端起職業女性見客戶的氣場準備應對,“岑暮雪,老同學!”冷不丁一把聲音響起,驚的岑暮雪瞬間有一點失神,太熟悉聲音和語氣,循聲望去,果然“大白”堆裏有張記憶中的麵孔,“王朝陽,老同學!”穩住心神,岑暮雪矜持而冷漠的回敬,“岑女士,王副市長代表市裏來視察咱們隔離點順便看望慰問一下大夥,您這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現場反應溝通解決。”陪同人員見縫插針的奉上一套官話,“哼,打官腔,誰不會!”岑暮雪心裏想著,臉上確是職業性的微笑:“感謝領導們對我們隔離人員的關心與愛護,我沒有什麼問題,隔離點對我們照顧很周到,請領導放心,我們完全支持和理解隔離措施,保證不給國家添麻煩!”,“暮雪老同學還是這樣矜持。”王朝陽麵目和煦,微笑親切,一雙眸子卻是幽深的望進岑暮雪眼底,“有什麼困難盡管提出來,我們盡量解決,讓大家有個安心舒心的隔離環境!”,“謝謝老同學,哦,王市長關心,真的沒有什麼問題,請領導放心!”岑暮雪端莊矜持,不卑不亢,接住王朝陽的眼神回以同樣幽深的凝視。

38歲的副市長,王朝陽,你果然不負你們家裏的期望啊!關上門,岑暮雪握住胸口久久站在原地沒動,20年焦頭爛額的應付生活,似乎已經忘記的那些刻骨銘心,撕心裂肺的過往,偶爾隻剩下午夜夢回的一聲歎息,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再見,彼此嘴裏說著冠冕堂皇的套話,眼底藏住的到底是什麼,是眷戀?是歡喜?是遺憾?是蔑視還是較量?年少時過分的驕傲矜持,工作後的一腔熱血,磕磕絆絆的各種不順,婚後的一地雞毛,一時間多年壓抑疲憊的心此時仿佛撐到了了極點,一陣一陣不規律的抽搐起來,“為什麼,我的人生從哪裏開始出了差錯,一切還有機會重來一次嗎”,岑暮雪感覺自己心髒一抽一抽的疼的厲害,腳下的地板似乎在晃動不停,耳朵裏有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門外人生嘈雜,似乎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著自己的名字,亦真亦幻,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突發新聞報道,某地一隔離賓館因年久失修及野蠻改造突然崩塌,百餘名隔離人員及工作人員在事故中受傷,另有若幹隔離人員及在現場視察的領導失蹤,當地全力搜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