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醒醒,到終點站了。”列車員拍醒了林越。
林越醒了
他睜開眼睛,眼前霧蒙蒙的,過了好一會,視線才變得清晰。
這裏是火車車廂。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剛才睡著了。
剛才跟他說話的火車的列車員,整個車廂隻剩他一個乘客了。
綠皮車。
一排排的座椅,硬邦邦的。還有旁邊的窗戶,是可以打開透氣的,甚至可以從車窗鑽出去。
林越正打量著車廂,耳邊又傳來列車員的聲音,“同誌,趕緊下車,到站了,這可是終點站。”
列車員很耐心,還幫著林越把那一大包的行李給拿了下來。
過了一會。
林越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了火車站。
外頭可真冷。
林越縮了縮身子,天陰沉沉的,寒風如刀。
被這風一刮,林越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在這。
他是下鄉支援農村建設的知識青年,也就是知青。
這裏是七十年代。
他是跟家裏鬧了矛盾,特意挑了一個離家十萬八千裏的小地方,趕在年前,最後一批下鄉了。
可就是,
林越覺得記憶裏的自己不太像自己的性格。
記憶裏父親經常責罵他,嫌他沒用,不像個爺們。照他本身的性子,那肯定是要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的。
可記憶裏的自己沒斷絕關係,還要證明給父親看,自己是有用的,不比大哥差。
林越在想:有這麼必要嗎?
“同誌,同誌。”有人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話喊林越。
林越側頭看去,一個戴著帽子四十來歲的男人正咧著牙看他,黑黝黝的臉,笑出了一臉褶子,“同誌,你是外地人吧?”那人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下鄉的知青啊?”
這男人眼中瞞是期盼。
林越點點頭:“我是。”
那四十來歲的男人眼睛亮了,他歡喜的拍著林越的肩,這一高興口音都出來了:“俺一看你就是知青,這小臉白的,就不像俺們這邊種地的人。”他說完,扭頭就衝旁邊喊,“大楊,大楊,來了個知青,趕緊過來啊,簽名冊帶過來!”
那個叫大楊的,是個年輕人,還戴了一個眼鏡,他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你叫啥名字?”那四十來歲的男人望著林越。
他這會不用蹩腳的普通話了,反正有大楊在,大楊是公社推選出去的,念的工農民大學,現在學成歸來了。
“林越。”林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兩人,“兩位同誌,怎麼稱呼啊?”
“俺叫李為民,”四十來歲的男人笑得牙都露出來了,他指了指大楊,“這是楊旭,俺們公社出來的大學生,可出息了。”
大楊翻著名冊,“隊長,有他名,在這呢。”
剛說完,大楊就僵硬了,上麵林越的名字後麵,已經有公社定下他了。大楊側過身子,低聲的跟隊長李為民說,“隊長,林越這是分到紅林公社的。”這位知青都給安排好了,他們這樣搶人,隻怕有麻煩啊。
李為民跟大楊是五裏公社的。
李為民臉色不變:“沒事。”
他們公社太缺人了,尤其缺林越這樣有文化的,非得把人搶過來不可!
李為民抽過大楊的筆,把林越名字後麵的紅林公社直接給劃掉了,還塗得黑黑的,然後歪七扭八的寫上了五裏公社四個字。
“林越同誌,來,這裏簽個字。”李為民笑得憨厚,把名冊給林越遞了過去,他真是恨不得按著林越的手在上麵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