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後,隻見他歎了口氣,道:“算了吧……”
“哦?”聞言,金發倒是來了興趣,“你不擔心他?”
“擔心又有何用?”白發笑著搖了搖頭,道:“放心吧,那孩子,最後到底還是會拿起刀來,將鐵麵真解決了。”
說到這裏,白發的臉上早就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擔憂神色,相反,他的眼睛裏,閃出幾分自信的狡黠來,令他那張精美的臉顯出幾分得意的神情來。
“所以你才把他留下來,留給你弟弟?”金發饒有興趣的問道。
聽金發這麼一問,白發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潔白的睫毛微微的半垂著,遮住了半個眼瞼來。
“他到底是莫家的唯一後代了。”過了許久,白發才悠悠的開口道,“鐵麵真一人滅口他們莫家幾百人……他的人頭莫翔不取,該誰來取?”
記憶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忠臣莫大人將莫翔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手上,滿臉的淚水卻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擦。
滿臉滄桑的莫大人流著淚摸著自己剛剛七歲不到的小兒子,一邊哽咽著,一邊囑咐道:“翔兒,我的好翔兒,你一定要跟著大皇子,好好聽大皇子的話,好好保護大皇子,莫要丟了我們莫家的骨氣!”
“翔兒,我的好翔兒,你一定要跟著大皇子,好好聽大皇子的話,好好保護大皇子,莫要丟了我們莫家的骨氣!”
深夜裏,萬人再一次從睡夢裏驚醒,耳邊一直斷斷續續的響著年幼時早已被自己忘卻很久了的話。
年幼的記憶,自從從哪個充滿著死亡氣息的黃沙的荒漠裏走出來之後,他關於童年的記憶,便隻剩下那恐怖的黑袍子,和黃沙中那片溫暖卻讓人心寒的白。
至於其他,一直模模糊糊,朦朦朧朧,記不清楚了。
可是今天,為什麼會想起來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時候,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呢?
“翔兒,我的好翔兒,你一定要跟著大皇子,好好聽大皇子的話,好好保護大皇子,莫要丟了我們莫家的骨氣!”
那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令他不禁心中猛然一痛……
父親,如今,哥哥已經死去了……我沒有保護好他,我連累了他,最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在我麵前死去……
父親,如果你還活著,一定不想要再認下我這個兒子了吧?
還好,父親,現在,我已不姓莫了……
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胸口突然感覺空蕩蕩的,再也無法躺下,再也無法安睡。
翻了幾個身,依舊是心神不定的樣子,索性站起來,外套也懶得披,向門外走去。
門外,一輪圓月,月光皎潔,像極了許多年前那個充滿血色的夜晚。
記憶力,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十分重要十分重要的東西,但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麼。
好似,在許多年前的一個相同的月圓之夜,有一個少年,曾跟自己說起過——“莫翔,你可以誰也不殺,但是有一個人,你必須要殺死他,唯有這個人,是隻能由你來殺死的。”
可是可悲的是,他卻記不起,這個人是誰了。
他抬起頭,望著這輪圓月。
圓月裏,映著白發精美的麵容。
“又到了月圓呢……”白發仰著頭,看著天空上皎潔的月亮,目光有些渙散。
“還好現在你不會發瘋了。”金發男子打趣道。
聞言,白發竟也沒生氣,一笑而過了金發開的玩笑,突然扭頭問金發道:“聽你剛才說,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起航?”
金發倒是完全沒有料到白發會這麼問,他一直以為白發並不是太願意啟程的,所以除非必要,一般也不願在他的麵前提起航的事情。
“是的。”金發回答道,“隨時可以。”
“那麼走吧。”白發突然調轉了馬頭,看著金發笑道,“我們現在就去碼頭,上船去,維基,你去基地叫上其他的兄弟。”
“現在?”不僅僅是黑袍子了,就連金發,也是吃了一驚。
“怎麼,不可以嗎?”白發一臉無辜道,“威爾,帶路吧。”
金發微微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也調轉了馬頭,道:“可以,自然是可以的,隻不過叫來那些懶鬼,收拾收拾,怕也是要早上船才能開……”
“沒關係。”白發難得好脾氣的一笑,“我們先去碼頭等著。”
“你若是這麼想,也可以。”金發無所謂的聳聳肩,“不過話說回來,白,你不暈船吧?”
“大概不暈吧……我沒有坐過太長時間的船……你的家鄉好似很遙遠的樣子啊……”
兩個人騎著馬,一前一後,一人一句的聊著天,在皎潔的月光下,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