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鎮定劑的許靜姿，睡的很是安穩，包紮好也換了衣服的顧紹珩，靜靜的坐在病床邊，撫摸著她的臉頰，心裏愧疚不已。
顧紹珩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
商場本來就猶如戰場。
一次次的攻擊，他試圖以友善來化解，但顯然對方不這麼想。金盛走到今天，他雖然也用過手段，但始終避免像爺爺那麼決然。
但此時此刻，看著病床上安穩睡著，卻滿身傷痕的許靜姿，他後悔了。
他不該對任何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心軟，不該讓自己的心軟，傷到身邊的人。
“穆奕佐，閑的沒事就幫我個忙。”顧紹珩盯著黑漆漆的窗外，聲音陰冷：“我想大概隻能一鍋端了。”
掛機沒多久，許靜姿那邊就傳來了囈語，接著，是翻身的聲音。她睜開了眼睛，雙眸呆滯無神，抬起手在床邊摸索著，嘴裏含糊不清的問：“幾點了？”
“一點，再睡一會兒吧。”顧紹珩起身去給她掖被子。
許靜姿的手半天都沒有摸到床頭櫃哈桑的手機，她猛的一個激靈醒過來，扭頭去看自己手摸的地方。
根本沒有床頭櫃！
她的視線往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長方形茶幾，杏色的長沙發，以及沙發上麵帶著圍欄的窗戶。
“這是哪裏？！”她抓住顧紹珩的手臂，緊張到臉上的青筋都暴起。
她上半身是靠抓著顧紹珩撐起來的，呈一種懸空的狀態，這本來就需要很大的力氣去做，又因為她的緊張，身體就繃的更緊，不消一分鍾，鼻頭上就有汗了。
“不急，我們在醫院，你需要留院觀察。”顧紹珩的手繞到她背後兜住她，讓她把重量放在自己手臂上，減輕她身體負擔的同時，也起到安撫她情緒的作用。
顧紹珩看著許靜姿那慌亂的眼神，心裏充滿了後悔，不僅因為自己心軟讓人傷害她，更因為自己剛剛拒絕尹姿姝說的，趁許靜姿睡著做全身檢查的計劃。
唉。
世上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
“我們能回家嗎？”許靜姿雖然沒有更慌亂，但眼中的驚恐還在：“我並不喜歡這裏。”
“……”
許靜姿沒有等到回答，再次捏住了他的手臂：“顧紹珩，我說我想回家，我不喜歡這裏！”
“好。”
收拾好的許靜姿站在車邊猶豫，她看著身後跟尹姿姝商討自己病情的顧紹珩，嘴張了又合上，慢慢的走到車邊準備伸手去拉車門，瞥到車門玻璃上的自己，卻又畏縮了。
亂七八糟的短發，通紅的眼睛，蒼白的嘴唇，裹了兩臂的繃帶，憔悴不堪。
董越開了駕駛座的門，車身的晃動讓許靜姿剛剛還有些失神的眼睛充滿了驚恐，她眼前變得血紅一片，碎玻璃、樹幹、車身上的凹槽，以及自己和顧紹珩滿是血的身體一一閃過。
“顧紹珩！”她尖叫一聲，衝向他，撲進了他的懷裏，把頭埋在他胸口，手環住他的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怕，不怕。”顧紹珩語言蒼白。
這時候說再多的安撫都沒有用。
尹姿姝攤開手，手心裏是攥著的鎮定劑，她臉色有些為難，小臂伸直，但手肘還貼著身體，想遞，又不想遞的樣子。
不是什麼好藥，用多了對神經有傷害，但不用，又怕許靜姿會傷害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