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樂蓉忽然發出一聲夢囈，葉蓁渾身一顫，生怕她醒過來。
江世隱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從他掌心傳來的力量讓葉蓁瞬間放鬆下來。
她扭動了肩膀，示意江世隱不要碰她。
而江世隱拍了拍她的肩膀，歎氣道：“出去吧，我有話跟你說。”
葉蓁咬了咬唇，怎麼也不肯動，江世隱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嗤的一聲笑出來，笑聲有些大，葉蓁驚了一下，回頭埋怨道：“小點聲！”
“她還那麼小，睡得死沉死沉的，哪兒那麼容易醒？出去吧，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她。”
葉蓁不以為意，心想江世隱一廂情願，她是絕對不會順著他的意的。
但她還是跟了出去。
剛一出門，葉蓁就離他很遠，聲音淡漠疏離，“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外麵不安全，請你把我的女兒帶回去，別在外麵晃悠了。”
江世隱本來帶著笑，聽她說這話臉色驟冷，“回去？回哪裏去？”
葉蓁蹙眉，聽著江世隱這樣的語氣，四年前的那一段往事又闖進了她的腦海裏，這一生她覺得最羞恥的就是那段時間，聽到他這樣說話，心裏十分不爽，“與你無關。”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江世隱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她根本無法掙脫，他用力一拽，葉蓁就別無他法地湊到他胸前。
撞上他淩厲的目光，葉蓁的心，並不是不害怕的。
這時候的江世隱，有著王者風範，也較從前更加沉著穩重，一舉一動都讓人心悸，葉蓁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仰頭與他直視，聲音卻開始發抖，“你要幹什麼……放手！”
“你難道又要回到那個妓院？”
葉蓁聽到這話的時候，腦子裏像被雷劈了一樣，耳旁也是嗡嗡聲不止，她的呼吸竟然沒了規律，沒了節奏。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蒙蔽自己的內心，她自以為自己身處濁世仍然冰清玉潔，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隻要心亮，到哪裏不是一樣？隻要能讓她有一個安身之所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被江世隱這樣直接地說出來，她才意識到她呆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是妓院，是從前自己最鄙視的地方。
而她作為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著？
即便是自己心裏明白，別人會怎麼想？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嗎？
葉蓁的心在淌血，尤其是在聽到江世隱那樣輕蔑的語氣的時候。
她卻又倔強地與他對視，冷笑一聲，“對，我就是要回妓院，就是要回到那個世人唾棄的地方，如你所想，我已經不清白了，怎麼樣？你還不想放手嗎？還想讓我回到你身邊嗎？”
江世隱的眉毛越皺越深，聽著葉蓁的話他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難受，麵部竟然露出了扭曲的神情，“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自甘墮落。”
“是的，我自甘墮落，那也是拜你所賜！”葉蓁幾乎是咬牙切齒把這句話說完的，想想這幾年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江世隱自認為了解她，也絕對想不到她會去妓院。
江世隱手中的力道忽然減輕了些許，葉蓁得以喘口氣，她看見江世隱的表情，好像很痛苦很痛苦，她勾起了唇，淡淡一笑，聽到江世隱有氣無力地說：“你走吧！”
這樣就放手了嗎？因為她不再是他心裏所想的那個端莊賢淑的女人了，所以他不要她了？
葉蓁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江世隱不肯放她走的時候，她害怕，掙紮，想著的是一定要逃離他，可現在她自由了，卻又心慌了，難道江世隱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
他聽到她在妓院自甘墮落，淪為妓*女的時候，竟似悲傷欲絕。
那麼他無法接受的到底是什麼？
有一瞬間葉蓁差點就要坦白出來，她沒有做妓*女，隻是無處可去而已，才會選擇那樣一個地方呆著。
然而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她想，既然他要放手了，那就再也不要互相有什麼牽扯了，不管他是怎麼想的，隻要她能自由就好。
也許這是他們真正的最後一次相見了，葉蓁的淚水竟然流到了臉頰，弄濕了潔白的麵紗，雙腿軟得沒了力氣，倚著一旁的石凳坐下。
眼前是一片湖水，月光在湖麵上映得波光粼粼，風拂過起了一層褶皺，旁邊的柳枝還在無精打采地搖晃著，葉蓁摘下麵紗，抬頭看著月光，嘴角揚起一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