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皆有靈,人為萬物之長,所以就有人就是“地行仙”的說法。
山中的一些古靈精怪修煉到一定程度,就會找有緣人討個口彩,以求封正,若得到肯定的回答,就會功力大增,幻化人形,或者得成大道,反之功力消退,甚至一番苦修也盡付東流。
新中國成立以後,小動物們不許成精,但是在早年間,這種事卻屢見不鮮。
話說大明萬曆年間,焉支山有隻修煉了近五百年的白鹿,修行到了瓶頸,聞聽終南二十山,處處是仙都,於是往覓有緣。
這一日來到南夢溪,行過一座小板橋,隻見籬菊鋪金,野梅含玉,數竿修竹,一所茅堂,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正在院落玩耍。
於是它揚起前蹄,直起身子:“娃娃,你看我像人嗎”?
娃娃回頭瞄了一眼:“像你奶奶個腿,跟個土狗似的”!
小孩兒話音一落,好好的一隻白臀鹿,倏的一下,真的變成了一隻小土狗。
反應過來的小孩兒,也嚇了一跳,哭著喊著回屋撲進了爹娘懷裏。
白鹿當時就傻了,心裏那叫一個氣呀:我怎麼這麼倒黴,討封不成,還挨了頓貶!你個熊孩子,嘴裏沒一句好話,我辛苦修煉五百年,就差你一句話就能幻化人形,你可倒好,白瞎了我五百年修行不說,還把我貶成這副球樣!
於是伺機報複,可去了道行的小土狗也沒啥本事,今天騙一頭狼,明天忽悠條蛇,大後天弄頭野豬,轟進小院嚇唬孩子。
不懂世事的土狗,哪裏懂得女本柔弱,為母則剛的道理?
娃他媽也是個虎娘們,來啥捉啥燉啥,一家人每天大肉不斷,吃的可香了。
知道來龍去脈的父親,還給傻不愣登的土狗挖坑,邊吃邊笑:“送啥都行,可千萬別送金送銀,我們家最怕那些玩意兒”。
小土狗一聽:“原來他們家隻怕這個,你們就給我瞧好吧”!
於是一氣兒跑回祁連山,把自己攢得金銀珠寶全搬來,隔三差五丟進小院,嚇得一家人大呼小叫,簡直不要太解氣了。
得了金銀的一家,也沒有買房子置地,日子還是像往常一樣,隻不過每隔一段日子就會下山,把金銀散給逃荒的饑民。
土狗一看,這一家果然討厭金銀財寶,於是扔的更加賣力。
一晃五年,靠這批財物活命的人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土狗的道行竟然與日俱增,漸漸對這一家人有了好感,於是安心住下,除了尋覓財物,形影不離的跟著娃娃。
正所謂財不外露,漸漸的,越傳越神,甚至有人說南夢溪有一口聚寶盆,金銀財寶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一個夜裏,一家人剛解衣睡下,孩子摟著的土狗蹭的一下躥出被窩,跳下坑頭,衝著一家人紅著眼叫個不停,男人扶窗一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領著百餘盜匪打著火把捉刀圍住了小院,來者不善。
男人一骨碌起身,讓婦人趕緊帶著孩子從後門上山,自己抄了把鐵叉擋在門前。
滅門,屠村,燒山。
南夢溪二百鄉民,僅十餘人生還,性情剛烈的婦人和鄉民埋屍掩胔,難抑悲憤之情竟當場氣斃於丈夫墳前。
十一歲的孩子剛記事,慘遭此等驚變,整個人變得瘋瘋傻傻,一連十幾天跪在雙親墳前哭哭笑笑,整天隻大聲叫嚷著報仇。
賊人是誰你都搞不清楚,這仇怎麼報?況且他還是個娃娃,養活自己都成問題。
已經深諳人情世故的土狗,更是自責,好端端的一家人,仙境般的一條村子,竟落得這般下場,皆因自己而起。
沒有能力報仇,找仙家替枉死者超度,替娃娃查訪仇家的本事還是有的。
於是遍走終南,再尋仙家。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華山青柯坪太虛庵還真找到一位,能夠看穿自己本相的高人,此人蓬頭跣足,大耳圓目,乃全真龍門派還虛子高演元,人稱高蓬頭。
說明來意,高蓬頭笑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南夢溪民風淳樸,且多行善舉,其福報應驗之處,自有天機”。
土狗問道:“作惡之人,豈能輕饒”?
高蓬頭一擺手:“人間的事,自然有人來管,你有沒有聽過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個姓張的娃娃,就是天造地設的惡人!你大道將成,待你訪得惡人,再來找我”。
白鹿奇道:“弟子曾得火龍先生預言,五百年修得人形,又一千五百年修成白麟,得與真龍並列,何以這麼快得成大道”?
高蓬頭笑道:“仙道貴生,無量度人,你機緣巧合,假張家之手活饑民數以千計,福澤盈盈,隻唯欠一個機緣而已”。
一晃就四年。
盛世天下佛門昌,道家深山獨自藏;亂世菩薩不問事,老君背劍救滄桑。
四年來,少年一直跟著高蓬頭,農忙是在報恩觀耕田種地,自給自足,閑時周遊四方接濟老弱,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