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許罌彎腰背著手,歪頭。“你什麼,再一遍。”
顧星沉被她不耐煩的質問眼神盯得不自在。“我是……拉手……發展太快。”
風吹著女孩兒額前的碎發,把她有點戲謔眼神的大眼睛遮掩了一些。
許罌把發絲撥開,然後壞心眼兒地飛快捏了把顧星沉的臉:“嗬!笨書呆子。”
她把“笨”字咬得很重,話裏有話地丟下這句,就背著手兒走了。
摸摸臉上被揪得發紅的地方,顧星沉看著女孩子鑽進一輛看起來很貴的車裏。她走得幹幹脆脆,沒回頭看他一眼。
她力氣可真大。顧星沉覺得自己臉可能會淤青。
譚強他們沒錯,許罌,真有點兒凶。
“自己考倒數第一。居然我笨。”
少年低聲自語,眼睛還有孩童時期留下的清澈、純淨。
今在樓下放單車的時候,顧星沉又遇到了那對青年情侶。
樓道有個黃燈泡,但聲控開關很遲鈍,一般都不亮。
樓梯很暗。
不過情侶倆似乎很享受這種昏暗的逼仄空間。他們一邊親,一邊往上走,慢吞吞地攔著路。顧星沉垂頭跟在後麵,不敢看,耳朵裏全是他們嬉笑和微喘的呼吸。
女人嘻嘻地笑,顧星沉把頭埋得更低了。好不容易,才磨蹭到家門口。
這片區的居民樓有點老,風俗習慣也老式,大家東家西家地躥,鄰裏關係沒那麼防備。此時母親正開著門,在門口清理鞋櫃。
顧馨萍用雪白的幹淨毛巾擦拭櫃子上莫須有的灰塵,就見一清瘦的影子落在櫃子上。
“媽,我回來了。”
顧馨萍抬起臉。“啊,星沉回來啦。”
“嗯。”
書包很沉,顧馨萍把這重擔從兒子身上的取下來,兒子行動都輕快了不少。“今功課怎麼樣?”
“不多,在學校就做完了。”
十三歲的少年,身子清瘦得很,顧馨萍看了眼兒子,一邊想,他必須多吃一點,一邊又忽然冒出…不清的抵觸。
這白淨、清秀,越看,越像那個人……
母親忽然不話,顧星沉摸不清是什麼原因。
他去桌邊倒了杯水喝,默默看著母親一語不發地戴上圍裙,然後不由自主地加倍心。因為母親不話,就代表她又想到了不開心的事。她一不開心,就會對他格外嚴格,甚至是嚴厲。不允許他犯一點錯。
雖然作業做完了,但顧星沉還是去書房看書。他看書,母親心情就會好很多。
晚飯間母子倆誰都沒話。吃到尾聲,顧馨萍抬起溫柔陰鬱的眼睛,“星沉,母親這輩子沒別的願望,就希望你好好地,做個好人。”
顧星沉抬起頭,白淨的臉在鵝黃的燈光裏分外清秀,頭發睫毛是純淨的黑色。他點頭,認真地答應:“是。”
歎息之後,顧馨萍給兒子夾了個煲得半爛的雞腿,“多吃點肉。”她微微笑,“快點長大。”
顧星沉就點頭。
孩子雖年少,但心思卻敏感。顧星沉一直記得這晚上母親這句話。當時並不懂得,後來,才明白那個“做個好人”背後,隱藏多麼深沉的意思。
飯後,顧星沉依然是看書。
附近同齡孩子少,加上顧星沉的成績又特別好,人聰慧,一般孩子不太敢跟他玩兒。幸好少年個性安靜,耐得住寂寞。
窗外,雪獨自在夜色裏消融。
屬於母子倆的陰冷、寂靜夜晚,被客廳裏忽然響起的老式電話機打破。
顧星沉正在做筆記。書桌,台燈,以及他胳膊下壓著的,被燈光暈得泛白的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