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甄暖沒有了記憶。
無論怎麼努力，都不會再記起。
仿佛多年的緩期，終於還是判了死刑。
“很好。”言焓。
他沒什麼聊的心思，轉身要走。
關瑜立刻道：“隊長，你別做傻事！”
言焓沒回頭，立在門框裏，背影逆著走廊裏的燈光。
瑜握了握手機：“你……不值得啊。我……”我會告訴其他人，阻止你。
“換一個高智商的連環凶手伏法，不值得嗎？”
“是不能這麼計算的。”她急促道，“用1個人的命換未來十幾個人的命，不能這麼計算啊。”
“當然不能。”他，“所以我沒有選擇任何‘1’個人去做這件事，我選擇我自己。”
“你……言隊，你這麼做……暖暖怎麼辦？她怎麼辦？”
他沉默很久，：“隻有失去我，她才能真正……一寸一寸體會到我心底最深的痛；隻有我死了，我在她心底的位置……我才能比過沈弋。
瑜，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
……如果我對她沒有意義，我寧願死了。”
她哽咽：“隻是為了一個位置？……言隊，你不能這樣，不能……一定還有別的解決方法，我們可以一起去找，大家都會幫你……”
“瑜，我很累了。找了10年，”他聲音嘶啞，疲憊而憔悴，仿佛從內至外都死了，隻剩驅殼，“我太累了，想休息。你讓我睡會兒吧。”
關瑜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模模糊糊的，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裏。
她用力握著電話，卻終究沒有打給譚隊。她看到，言焓已經死掉了。
他就像當初的鄭容教授，生無可戀，別無選擇。
……
關瑜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趴在桌上靜了很久。
最後，她擦幹眼淚，重新回到停屍房。
她把沈弋的櫃子拉開，愣了好一會兒，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是對還是錯。或者，很簡單，就是錯的。
可她不這麼做，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她盯著沈弋慘白的臉，顫抖著咬牙：“對不起，沈弋，但你不會希望言隊死的，對嗎？你未盡的心願不就是懲處兩個ur，為當年那個女孩報仇嗎？”
她完，緩緩推上櫃子：“我明來接你。”
下班後，關瑜開車疾馳去陽明垃圾場。
甄暖（夏時）當年掉進硫酸裏沒死，不僅因為沈弋及時救了她，更因為泡著真正甄暖（ina）的濃硫酸在那裏放置一段時間，自身稀釋了一部分。
但言焓這次，凶多吉少。
關瑜掀開木板，把買來的礦泉水倒進去，濃硫酸劇烈沸騰，比水入油鍋還激烈。幾滴硫酸濺到她的手套上，瞬間燒出一個洞。
她嚇得連忙後退。
她買了很多水，可硫酸罐子有多深她也清楚，她也不知道原本的量有多少，她究竟稀釋了多少。
她也知道不能弄得太過，千陽在罐子上邊鋪一層淺色木板，就是為了看著言焓掉進去後，木板在硫酸作用下炭化。
關瑜倒完水後，又把木板推開一條縫，祈禱硫酸能再吸收一些空氣裏的水分。
……
那晚，瑜一直在加班，研究沈弋的一切信息。
沈弋的身高體重身型都和言隊近似，如果被硫酸毀容，從體表就很難分辨了。
關鍵是dna。
她很快做了決定。
資料室有言隊的血液樣本，關瑜琢磨著可以到時偷換。沈弋的屍體信息已經分析完全，這部分資料就有必要清理或者……修改一下。
也就是在當晚，關瑜意外發現，原來計劃還有一隊雙胞胎……
她忍不住猜測，在停屍房裏看到的言焓輕嘲的笑容，會不會還有另一層意思。言焓懷疑沈弋和他的關係，可能想驗證一下，可能也想到了李代桃僵。因為這個想法，他嘲笑自己？
又或許，隻是她的猜想。
她不知道言焓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麼。
第二，同事們全副武裝準備押送林畫眉。關瑜則把沈弋裝進屍袋，推到自己車上。
和她料想的一樣，言焓的車有條不紊跟在押送車隊後邊。
林畫眉在真正的押運車裏，可千陽真的就上了言焓的當，追著他的車，越走越遠了。
關瑜沒有緊隨任何一方，她有明確的目的地。
她要去坑底下，把言焓撈出來，把沈弋丟進去。
雪很大，她的視界卻從未如此清晰。隻是，她又忍不住想起那日在會議室外聽到的千陽的質問：
“一個人堅守本心的極限，究竟在哪兒？”
關瑜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做的事究竟是堅守還是違背了她的本心，她不願去深究。
她握著方向盤，望著漫的大雪，輕輕道：
“我終究隻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