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我出生在一個小村莊裏,父母都是農民,當時在重男輕女的農村裏我的出生不僅沒有給母親帶來榮耀,反而讓她經常被人背地裏偷笑,加上當時還有獨生子女政策,家裏就隻能有我一個女孩,村子裏的大家嘲弄也就更多了。
好在我父親是一個很開明的人,他請了當時村子裏最有學問的村長,給我取了“沈婉容”這樣一個好聽的名字,之後又供我上學,讓我去念書,也沒太在意其他人的嘲諷。
從小到大,父母一直都在嗬護著我,不讓我受什麼委屈,我也越長越漂亮,皮膚白身材好,從初中開始就有很多人誇獎我是美人。
當時,有一些同村的親戚鄰居來我家,總會看著我說:“哎呀,小容這是越長越漂亮了呀!”
隻不過,他們總會在後麵加上一句:“可惜是個女孩。”
……親戚走後,我會很難過,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可惜這個詞的意思。
父親經常會對我說:“小容,看到了嗎?你要好好讀書,好好念書,將來去大城市,他們就都不會再這麼說你了!”
那時候年紀還小的我,每一次都對著父親重重的點頭,也在心裏認為要好好讀書才有希望,我努力學習,初中,成績一直都在前幾名。
可能是我長得很好看吧,從初中開始,學校裏就有很多男生想追我,他們偷偷給我塞情書,甚至有人到校門口堵我。
不過,我當時心裏就隻想好好學習,根本沒有想那些東西,也沒有心思去接受什麼愛情,我隻想好好讀書,離開這個地方。
還有不少的男孩子因愛生恨,當時還說要教訓我幾頓,後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了,父親每天去學校接我,就這樣我考上了高中,高中之後寄宿製學校,我專心學習,從高一到高三收到了三十多封情書,可我都沒答應,考上了大學。
貧困的山村裏出現一個大學生是了不起的事情,我也總算是感覺到了父親說那句話的含義,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村裏人那些羨慕的眼光。
隻不過,大學的學費對於我家來說是一個很沉重的負擔,當時我爺爺生病去世,欠下了一大筆錢,我又要上大學,父親出去打工供我念書,幹最重的體力活。
哪怕是在最艱難的情況下,父母都沒有放棄供我上學,我也一直很努力。
總算上了大學,我扒著手指頭計算畢業的時間,覺得那樣好日子就來了。我還去追求獎學金,好好讀書。
這些年為了上學,家裏已經欠下了很多債務,但我相信,等我工作之後,這些都是小問題,我會解決的。
我上的是法學,這樣的專業,隻要我好好努力考取一個司法證,那我畢業後立馬就能賺很多錢。
……大學的第一個學期結束,我要回家過年了。
想到父母應該在家裏眼巴巴地等著我,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家。
父親總是不讓我受一點委屈,雖然家裏很困難,但他每一個月依然都會給我一千的生活費,這已經不低了,這個學期我攢下了一千三百塊生活費,都給父母買了東西,而且為了給他們一個驚喜,我提前兩天買好火車票回家。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我把自己買給爸媽的東西給他們,他們該會有多麼開心。
之前我聽我爸給我來過電話,說今年他去幹活的地方還不錯,工資準時發了,而且今年他幹得很出色,除了給我生活費,以及準備明年學費之外,還餘下來不少……
我考上大學,老爸也幹得不錯,想必,這次回家,肯定要過一個好年,也能讓大家都羨慕到淌口水。
我心裏很興奮,推開家裏破舊的大門,走到了裏麵,也許是因為天氣有點陰,也許是因為屋子裏光線太暗,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現在已經是傍晚,我想象著推開門,母親在裏麵做飯,父親正在編籃子,或者是還在地裏,此時應該還有一堆溫暖的火。
然而,推開門的一瞬間,想象中的一切都沒有出現,我隻看到父親蹲在火塘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煙,火塘的旁邊搭著簡陋的床,我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我爸正抓著自己的頭發——這是他很為難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小容都快回來了……”我推門進來的時候我爸的這句話被我的開門聲打斷,兩人錯愕地看著我,片刻後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