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覺得?”黑暗中傳來平靜的聲音,“我並非如此薄情之人。”
“因為……呃,我的才能太過平庸,不值一提……”
“沒關係的,”那人說。
“都一樣。”
聽了這句平靜的話語,維特根斯坦心中卻仿佛是翻江倒海,喉頭哽咽,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啊,都一樣——
在師姐您看來,世人恐怕的確都是一樣的吧。
所幸他還沒忘了自己此行是帶著任務來的。想起剛剛的問題,他深呼吸調整心態,而後指著身邊介紹道:“這位是聯邦中央情報局的使節,有著事關聯邦機密的事情來找您商量……”
“CIA的特工麼?辛苦你了,聯邦的安全有你的一份功勞。”那人似乎並沒有怎麼驚訝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莎樂美,打開頂燈,讓我和我們的新朋友握個手。”
“明白了,導師。”
考慮到光線是單方麵的從門外進入,門裏的大多數場景依然模糊不清,開燈這個行為也具備合理性。而特工A則是真正鬆了口氣,自從接到這次的任務後他遇到了太多意外,卻沒想到任務的目標意外的是個好商量的人。
‘似乎也隻是個普通人’,此時的特工A心中印象,就是產生了這樣的、悲劇性偏差。
“您太客氣了,我們突兀上門,實在——”
恰到好處地,房間的頂燈在這時打開了。與日常開啟的幽藍色地燈不同,房間頂部的吊燈暖色、明亮,一經開啟就照亮了整個房間;於是,訪客們可以看到房間裝潢的簡樸與大氣,寬敞的臥室處處鋪著榻榻米,靠牆處是分門別類填滿的高高書架與對應的胡桃木階梯,以及天花板的星穹燈飾,如此種種。
但特工A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留意環境,他隻是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人影——
那個女人。
蒼白到近乎脫色的肌膚不著寸縷,完全是天體狀態的她,纖瘦得幾無身體曲線可言;猩紅,猩紅色的汁水從她的嘴角滴落,順著天鵝般的頸項自然滑落至胸口,血紅塗抹於蒼白的強烈褻瀆感,幾乎能撕裂見者神經。
而倘若與那雙眼睛對視過的人,誰都不會再遺忘那個名字:
愛麗舍·黑星(Alison·BlackStar)。
那聽上去有些滑稽的“黑星”作為姓氏,原本也隻是那人為自己取的代號,卻奇異的契合她給人的印象。當麵對那雙深邃如淵呈現不可思議純黑色的眼睛時,當直麵那平靜如水、卻給人以仿佛要窒息的壓力的眼睛時,“黑色的星辰”,隻怕是心中唯一能留下的詞語了罷?
特工竟一時失語了。那一刻連自己的任務都不存在於他的腦海,他情不自禁的退後半步,毫無理由的,就像他同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那個女人麵前想要低頭一樣。
所幸,這裏還有人對她並不陌生。見黑星伸出手等待、卻遲遲沒有回應,維特根斯坦知道自己應該出言緩解尷尬。他想了很多,但出口的卻是:“師姐,你……”
“你的長相為什麼沒有變?”
已經二十六歲的愛麗舍,給訪客的印象竟還與六年前他們共事時完全相同,檀木般的長直黑發,依舊貧瘠的身體曲線,與象牙般潤澤的肌膚。
黑星的目光於是轉向他。
“我這邊沒什麼好驚訝,是你變老了,伊曼努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