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荊楚裹著被子蜷縮在電腦桌前,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遊戲好友界麵,在鑽回被窩還是繼續奮戰的選擇中猶豫了幾秒,就這短短幾秒,她好友列表的消息數量激增到了8,並且還在不斷上漲。
她臉色變得猙獰,擼了一把鼻涕,堵著兩個鼻孔,裹緊被子,鼠標點開對麵死對頭的消息框。
看著那充滿挑釁的話,憤怒敲下四個字。
“爸爸來了!”
然後切換頻道,在世界和係統開始了國罵的對決。
對麵這個家夥,是她一次打遊戲的時候遇到的,她玩的遊戲叫劍魂,共有東區、南區、西區、北區、中央區五大區,中央區是全球大神玩家混合區,其他區是按照地域劃分登錄區域建立而成的全球四方位區域。
她第一次登錄遊戲是在國外上學的時候,也就直接進了西區,然後就碰上了和她對罵的這個傻逼。
這個傻逼,玩著東區國家開發的遊戲,罵著東區的玩家,她一衝動就和對方罵上了,直到她回國,找工作,工作,她都沒有更改原始登錄區,在西區,和這個傻逼對罵了五年!
五年來,對罵早已偏離了原始內容,為了接上內容,她和對方都會你來我往,找出新的罵點,比如今天對方開頭引爆她的那句話,就是高度近視的人都是廢物。
這正好踩了遺傳高度近視的荊楚的雷區,暖光的台燈下,粉色機械鍵盤上殘影飄過,荊楚邊罵邊打字,一罵就是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後,荊楚哆哆嗦嗦地爬到了床上,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腦子各種髒話還如同彈幕一樣飄過,那些白天偶爾冒出的念頭,覺得這樣的人生毫無意義的想法,在進行日常刺激和自己資深網癮加持後,她又打滿了雞血,充滿了幹勁,甚至連第二天對罵的語言內容都組織好了。
隻是,這一次陷入沉睡後,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得香甜,而是總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但她意識昏沉,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她早起的生物鍾讓她有了清醒的征兆。
“狄斯……”
她意識有些模糊,但對外界還隱約有些感知,呼吸困難間她感覺脖子那塊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
“狄斯……下去……”
她直覺就是自己養的貓,因為她租的房子沒空調,所以日常取暖都是拿電熱毯湊合,貓窩裏她自然也放了一個,但是狄斯還是更喜歡她的大熱毯,一有機會就會偷溜上來。
但是,她昨天好像鎖了臥室的門。
迷迷糊糊間,脖子的沉重感又變大了,她有些急了,不複之前如同呼吸般的微弱喊聲,她鼓足勁,又重複了一遍。
“嚶嚶……嚶嚶……”
一陣細小空靈的聲音傳來。
荊楚很震驚,她家那隻幹飯第一名,吵架一直贏的猛女喵喵什麼時候還會嚶嚶嚶了!
她很想起來看個究竟,但是她脖子根本動不了,不說脖子,她眼皮都睜不開,她忍不住又加大了聲音。
“狄斯……再不起來,就算你會嚶嚶嚶!你的小魚幹也都給我扣光!”
“嚶嚶……嚶嚶嚶嚶……”
一連串空靈嚶嚶嚶仿佛像是她前不久去聽過的佛堂誦經,隱約還有回聲,不得不說,她被超度到了。
雖然她不知道自家這罵遍一條街貓狗無敵手的貓從哪學來的超度嚶嚶嚶,但她屈服了,憋盡全力讓自己發出聲音。
“狄斯,你挪個地,等我起來就給你最愛的罐頭和小魚幹!”
“嚶嚶……嚶嚶嚶嚶……”
荊楚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這嚶嚶嚶的節奏,怎麼和她想說的話這麼吻合,而且她都用了最大力氣發聲了,還是沒聽到自己的聲音,不會……
“臥槽!”
“嚶嚶!”
“我馹你馬!”
“嚶嚶嚶嚶!”
荊楚慌了!這一慌,脖子的壓迫感更重了,一陣恐懼加刺激下,她猛地扭頭,令人牙酸的一陣金屬相撞摩擦聲後,她能動了,連帶眼睛也能張開一條縫,在縫隙間,她看到的不是臥室模糊的藍色天花板,而是模糊的黃色風沙,這份模糊不同於她高度近視看不清楚的模糊,而是實實在在的環境的模糊。
風沙席卷著周圍的一切,荊楚清晰地看到了十米甚至更遠處的風沙裏不同顏色的空中沙礫。
淡綠色的沙礫,淡紫色的沙礫,淡藍色的沙礫,在狂風之中,猶如慢動作一樣,被她抓捕在眼中。
“這他麻一定是在做夢。”
荊楚呢喃出聲,得到一陣佛音嚶嚶後,她機械地動了動脖子,閉上那條眼縫,再睜開,低頭。
整個人陷入呆滯中,甚至身子還在一抽一抽的。
想她這麼一愛幹淨又害怕多足爬行類昆蟲的女孩子,到底得受多大刺激,才會夢到自己變成軟趴趴的八足褐色大蟲子蜷縮在黑的看不出形狀的麻袋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