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祈,父親……顧芷殤的腦子有了短暫的停頓,顧天祈、顧芷殤,原來她的父親叫顧天祈,這會,顧芷殤死死的護住腹部,懷孕的身體容易疲憊,她搖頭,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滴,“我不能……”
解卡驀然停住腳步,“殿下,您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懷孕了?!”
顧芷殤沒有應話,解卡知道她對自己有防備,也沒有再問,而是拉著顧芷殤朝著顧天祈的墓碑快步走去,繞到墓碑後麵把她往裏一按,“別出聲,不管聽到什麼都別出聲。萬一,我是說萬一殿下您被發現,什麼都不要問,隻需要說兩個字就行:父親。”
父親?顧芷殤茫然,“為什麼?”
“殿下,不要問,什麼也不要問,照我的話去做,我絕對不會欺騙您。”解卡看著她開口:“殿下您現在有孕在身,絕對不要和他硬著來,就算您能逃脫,也是孤擲一注,到時,”解卡抿了抿唇,“就算為了孩子……”殿下腹中的,可是魔界未來的希望,不論是男是女,都注定是魔界君主。
“謝謝。”顧芷殤低聲說了兩個字,一番奔波下來,直覺筋疲力盡,她從來不知道,懷孕會這樣疲憊。
解卡沒有吭聲,隻是仔細看了眼她的麵容,隱約看到了當年大人的影子,不是容貌,而是就算處在此刻,她身上那種淡然到讓人無端覺得心安的氣質。這是解卡第一次這樣近的看著大人的女兒,魔界的公主,他多希望自己能有機會守在下一代小主子的身邊,可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公主殿下。
解卡扭頭看了眼快速靠近的黑色旋風,而後對著顧天祈的墓碑和墓碑後的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起身,快速的離開。
顧芷殤聽著外麵的動靜,確認了一件事,那個叫解卡的男子引開了緊追而來的人。
空闊的郊外,風聲呼嘯,被攔住去路的解卡急促的喘息,過度的消耗奔逃嚴重消耗了他的體力,他邊喘著氣,邊抬頭看了眼追來的男子,同樣的麵容同樣的身形,卻是不同的內心,他直到現在才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誰?你得了陛下的寵愛,為什麼還要置公主於死地?她和你的存在,並不衝突,更何況,殿下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
托乞微微抬眸,冷笑:“並不衝突?她在一日,陛下絕不會正眼看我,她若在,陛下決計不會要我的孩子。”
解卡心中一涼,果然是為了孩子,那是皇室子嗣,一旦降臨,得到的就是整個魔界,“別說殺了殿下,就算你動她一根頭發,陛下若是知曉,也絕不會饒你。就此收手還來得及……”
解卡的話未說完,托乞便揮手掀翻起一股巨浪,悍然掀翻解卡,他冷笑著上前:“我最厭煩你在陛下跟前搬弄是非,陛下是我的,隻能是我,那個女人不死,陛下就不會死心,你和顧天祈都該死,你不知道我殺你很久了?至於陛下,我怎麼舍得讓她傷心?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隻一下解卡便知這人絕對不是自己所能抵禦的,頻死之人素來無暇顧忌其他,他暗中蓄力,麵上無波,抬頭看著托乞,問:“既然今日我必死無疑,何不讓我做個明白鬼,你是誰?!”
托乞低低的、陰陰的笑,聲音如夢幻般低迷卻透著刻骨的寒意,“我是誰?你確定你想知道我是誰?上古的巫師魔族的國師,是不是你和你的主子最大的敵人?我是誰?你和顧天祈最不願看到的誰我就是誰,你們對我的恨就如我對你們厭惡般對等,你說,我是誰?解卡——”尾音落下,白衣飄逸的溫雅男子眨眼間化身黑衣長袍的上古巫師,精致的麵容下,涼涼的笑意淺淺的掛在唇邊,“你當然可以做個明白鬼,我是托乞!”
與此同時,解卡也拚盡全力發出最後的一擊,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這個男人的出現不是偶然,早該想到能那樣對陛下執著不休的唯有這個男人……
“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找到她在哪。”托乞看了眼空無一物的曠野,抬腳轉身,卻在下一瞬站住腳,地上滴滴答答的滴落著液體,他抬手,掌心一片濡濕,腰間汩汩流出的是奪目的鮮血,幽幽的藍,泛著冷酷的光,昭示著毒液浸入他的體內,他的臉色瞬間刷白,冷冷的笑,“沒想到……還能被一個蠢貨給暗算……”
他走到顧天祈的墓前,盯著那塊冰冷的墓碑,“你還算有點本事,連死了,都有人替你賣命……”
顧芷殤閉著眼,緊緊的咬著唇,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分明是那個變態巫師,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那個叫解卡的人呢?為什麼他沒有出現……下一秒,顧芷殤想到了解卡的結局,原來是被這個男人追殺,除了死亡,顧芷殤想不到解卡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命運。
顧芷殤覺得有點冷,她聞到了血腥味,翻湧的胃讓她難以自持的有了嘔吐的反應,她死死的忍著不讓自己暴露在托乞麵前。
托乞慢慢的走近墓碑,蹲下,“你也知道我愛她是不是?所以,你料定我不會舍得傷害她是不是?”他鬆開捂住傷口的手,對著墓碑晃著滿是血的手,“你達到目的了,體內的毒讓我不會再碰她,否則她也會跟著染上毒……”
顧芷殤死死的捂住嘴,隻盼著他能盡快離開此地,解卡的話她記住了,就算為了孩子她也不能暴露自己。
不遠處呼嘯的風聲急速傳來,托乞離開站起身看向那個方向,在那身影到達之前,黑衣長袍的上古巫師眨眼化為白衣儒雅的俊逸男子,他靜靜的站著,待那人影停在自己麵前也沒有再動,隻是眼帶驚異的看著他。
韓子沾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個墓碑,兩個人皆小心翼翼的對峙,誰都沒有再動。
托乞知道,自己此刻耗不起,他受了傷中了毒,而這個男人的身上,同樣擁有了上古的能量,他混合了魂魔兩屆的身體,讓他本就特殊的巫師體質防護到無懈可擊的地步。看,這就是生物和生物之間的差距,有些人天生命定如此,有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擁有,托乞苦澀的笑,這何嚐不是他的寫照?
靜謐的讓人窒息的野地,墓碑後突然發出嘔吐聲讓兩人同時動了。一個毫不留情的對著墓碑打去,而另一個毫不猶豫的衝過去護著,托乞打出的光束被半路截住,韓子沾在那束光碰到墓碑前用身體擋了下來,反彈的能量對著托乞打了過去,他一驚,急速後退,卻在半途被絆倒,力量打在身上,那處傷口的血愈發洶湧。
托乞半躺在地,微微向後挪了挪位置,既然放棄掙紮,抬頭看去,那個年輕的不可思議的男子已經放棄了攻擊,轉而扶出了躲在墓碑後躲著的女人,讓她坐在那裏,似乎有點生氣,那女人虛弱異常,對著他笑的可憐,然後那個男子起身走向自己,托乞突然笑了笑,原來,他不是打算放過自己,而是要那個女人舒服的坐著以後再來收拾自己。
托乞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那對男女的感情似乎很好,即便那丫頭失去了眼睛,他靜靜的看著,看的有點失神,似乎,陛下可以對著顧天祈的容顏和顏悅色,而托乞卻永遠等不到陛下對著自己有這樣的一幕,現在的這種心裏是什麼?是妒忌,是羨慕,是別人可以輕而易舉得到而自己費盡心思都無法得到的怨恨!
顧芷殤嘔吐的反應得到緩解,她靜靜的捂住心口,聽著對麵的動靜,突然開口,聲音嘶啞的讓韓子沾心裏一跳,她說:“子沾,別傷害他!”
韓子沾和托乞同時一愣,就聽顧芷殤輕輕說了兩個字:“父親……”
韓子沾驀然瞪大眼睛看向托乞,父親?!
托乞的瞳孔猛的擴大,這兩個字就像溫熱的水一般暖暖的浸入心裏,父親!托乞知道,眼前的這個失明的女孩似乎會錯了解卡的意思,她誤會了現在的自己,是她的父親顧天祈。
顧芷殤抬頭,可憐兮兮的看向韓子沾的方向,軟軟綿綿的重複:“父親。”
“他?”韓子沾見鬼般的指著托乞問,“他?那這裏的是誰?”
顧芷殤淚眼朦朧,“衣冠塚。”
托乞看向韓子沾,生死與他早已無所謂,隻是他現在不想死,就算死,他也會讓她親自動手,別人……不配!
韓子沾停住了逼近的腳步,也收回手上攢齊的能量,看了眼托乞,“你這女人沒搞錯吧?這家夥剛剛差點殺了你!你確定他是你父親?哪有當爹要殺自己孩子的?”
“子沾,”顧芷殤喚道,“你別傷害他,他現在和我媽媽在一起,我媽媽會傷心。”
托乞一直沒有開口,不為別的,就為那一聲父親,托乞從未覺得,自己為成為父親的一天,那種叫妒忌的東西,蔓延了他的身心,為什麼偏偏是顧天祈擁有了一切,於他卻是奢求,他看著顧芷殤,看著那張和女王極為相近的麵容,心裏沒來由的一動。